膳,更是觉得饥肠辘辘。
拉开椅子,坐在一旁,皇帝取过摆好的碗筷,从蛊中舀了汤,乘到碗中。一边吹凉,一边言道,“老师一日未曾进食了,先喝碗汤,再吃别的。”
说罢,吹凉瓷白小勺里的汤汁,递到了闻人伊嘴边,笑吟吟的望着。闻人伊垂首,顺着瓷白的小勺,看到了皇帝素白的长指,默默的别过脸,“臣可以自己来,不用劳烦陛下了。”
钟离煦也不恼,只道,“老师身子怕是不成的,还是听话,让孤来喂你的。”
她是从少司命那里要来的缠绵,药效只会更加大。刚过了一天,闻人伊对着她,是根本不能反抗的。所以钟离煦有自信,她会乖乖听话。
暗地里挣扎着,再一次察觉到自己虚弱无力时,闻人伊认命一般,别过头,含住了钟离煦递到唇边的勺子,将汤汁抿了下去。
一抬眼,便撞上了皇帝漆黑的眼眸。她微微俯身,举着勺子,双眼里满是温软的笑意。
柔软的,诚挚的,像极了她们初遇的时候。那个,还一直软绵可爱,宽厚仁和的东宫太子,只一眼,便让人觉得十分喜爱。
9.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化太快,今晨早起还是一片晨光无限,到了午间已是乌云滚滚,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砸在了大理石铺成的台阶上,滴滴答答的打湿了了一片,没一会,倾盆大雨哗啦啦的淹没了这无尽深宫。
闻人伊坐在窗前执笔,望着窗外不见停势的大雨,秀眉轻皱。算起来,已是夏汛时节,源州已处在日日暴雨的情形,恐怕凉水岸边的十二城已遇洪灾。
钟离煦这几日忙于国政,每日也只得往东宫坐会,便又匆匆赶到议事殿去与大臣商量国策。想来,便是为了此事而忙碌。对于国事,闻人伊虽然忧心,却仍旧觉得放心,毕竟为君之人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于国而言,钟离煦的确是一位令臣民都十分安心的君主。
虽为帝师,与国子监大多数的先生不同,闻人伊并不是一个喜欢参与朝政的人。可偏偏,她对政事极为敏锐,眼光独到,加之她在理学上极有天赋,故而当时的国子监祭酒十分爱惜她。即便她没有在朝堂伸展报复的志愿,却还是为了国子监那丰富的藏书,心甘情愿入了国子监做了司业。
彼时,太子由祭酒教学,理所当然的,跟着祭酒学习的闻人伊与年幼的太子相遇相识。再后来,随着年纪稍长,十八岁那年闻人伊便是连先帝都极为赏识的大家。而位处东宫的太子正是重新挑选太傅的年纪,彼时朝廷处在皇权极度削弱的情形,在宗室和权贵的压迫下,先帝不得已用了偏向宗亲那处的一位大臣为帝师。而后,又挑了一人,那便是闻人伊。
闻人伊不偏不倚,教导钟离煦是十分用心。哪怕是后来她自己挑的学生,也没有比对皇帝还要更劳心劳力。只因这孩子太过聪颖,即使无数次听到另一位太傅气的吹胡瞪眼说老夫从未见过如殿下这般愚笨不堪之人,觉得好笑之余,便是更加喜欢这孩子。
即便她不愿入朝为官,可教了那么一个出色的学生,她还是乐意在这深宫之中留下一年又一年。直至钟离煦稳坐朝堂,成为一名优秀的帝王,才准备彻底的离开这所宫墙,去完成自己少年时便想要做的事。
只可惜,造化弄人,一切都变化无常。自知晓皇帝爱慕之意时,她便着急离去,可每每看到对方哀求的神色,总于心不忍。一再耽搁数载,总算是在褚家旧事重提时应允了婚约。
闻人伊与褚遂良乃是指腹为婚,原本闻人两人十八岁那年便应该完婚,奈何当年皇帝新丧,闻人也无意结亲,便将婚事拖延。后来储家主母丧,闻人伊的父母亦双双逝去,更是一拖再拖了。
她本就无心,就算褚遂良与她青梅竹马且对她极其爱慕,她也没有一丝心动。她的心始终在那九州无尽的山水与书中前人所得里。因此几番退亲无果,更是无所谓的拖延下去。
储家势大,自先帝起便野心勃勃,新帝上任自然是要清理毒瘤的。自去年秋末引出来的私铁案起,她便明白皇帝要动褚家,于是闻人伊动了心思,想借着褚家的风逃离钟离煦。
她知道钟离煦不会放过褚家,也不会让她嫁到褚家,所以她应允婚约全然而退实在太过轻易。钟离煦在婚礼的一月前便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却迟迟不肯发难,非要等到婚礼,在闻人伊看来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只是,她千算万算,将钟离煦的心都算了进去,却没想到在她面前一向温顺的孩子乱来了。
她坐在窗边,听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想着少年时的钟离煦,想着她们还在国子监的时日,想起那位曾与她一同授课如今辞官归乡的太傅,想起许多许多的事。思绪如同窗外的雨一般汹涌而纷乱,最终,想到了钟离煦在她面前的第一次躬身行礼,尽数化成一声叹息。
她们的相遇,当真是一场孽缘。
大雨将夏日的暑气冲刷,徒余清凉。殿内的灯火已逐渐点亮,将暗沉的宫殿照的灯火通明。直至掌灯十分,钟离煦都未曾到东宫一次。议事殿的亦未差人来告知皇帝何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