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白日,周宁回头一看,只见高耸山顶乌云密布,一派妖气冲天,忍不住
道:「不过这穆府城外,蝠妖这般猖狂,别处就更加难说了。」
魏琅伸手遮着刺眼阳光道:「穆府城墙几千架巨弩日夜防备,蝠妖不敢侵犯,
自然劫掠别处了,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莹莹和老妇都是次骑马,待到了穆府城内时,魏琅把这祖孙二人安顿好,
回穆府歇息时,大藩派人来问,二人把情况一说,闻者无不动容。
待到了晚间在醉花楼,为大藩过生日之时,楼中座无虚席,热闹无比,醉花
楼外的湖水上,成片莲花河灯飘在水面,千缕万缕烟火冲天而起,沿岸湖面,三
千穆府武士身着铠甲,手按腰刀沿河分站两岸,一艘大船停在湖心,船上张灯结
彩,众多妙龄女子穿着粉红衣裙,献舞献曲。
周宁与魏琅坐一块儿把酒言欢,宋睿和大藩低头说笑,不时品评着歌舞烟花,
一缕缕冲天焰火飞向夜空,一瞬间照亮了整片亭台楼阁,美女倩影摇曳生姿时,
众人又是再次举杯,一起畅饮。
烟花绽放之时,却也易冷,到了宴席散去,人人不知不觉有了几分醉意,回
来途中时,夜色清凉如水,处处亭台楼阁如处烟云之中,如梦如幻间,涓涓流水
浇彻下来,千古至今,未有似今夜这般明亮圆圆的月亮,细水叮叮咚咚流淌而过,
河上一盏盏灯笼轻轻晃动,小河水面上,飘着一只只的纸船,纸船随波荡漾,水
声清脆间,循着上游急步追去,那绝美清冷的少年女子,一袭素衣微凉,长发披
肩蹲在河边,手里挽着竹篮,把一只一只小小纸船,放入河中,小船随波飘去,
河上灯笼随风轻轻晃动,周围花树漱漱飘零……
他看的却是说不出话来,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蓦然回身,大步来到河边蹲在
她身旁语气道:「殿下也会叠纸船吗?」
柳若萱道:「小时候叠过。」
周宁从竹篮里取出一叠纸来,叠着小船道:「我记得殿下对我说过,这世间
之事,最难得就是放下了。」
她轻轻点头道:「不论放下与否,我都不会被这凡尘所改变。」
周宁皱皱鼻子,叠好一个纸船放入河中道:「也许转身,就是另一片海阔天
空,也说不定不是?」
她目光看向那一轮明月道:「也许是吧……」
周宁随她目光看去道:「我与魏兄在一起聊天时,魏兄也说,似殿下这般冰
清玉洁,钟天地灵秀的女子,若是被俗世所迫,那可真是最为之遗憾的事了。」
他说完又道:「我们同样都希望殿下坚强,不管面对再多困难,都不会为之
屈服,毕竟,毕竟您是我们心里最最崇敬的仙子……」
周宁一番心里话说完,兀自觉得不够,似有千言万语将要倾诉,突然语气一
急道:「再说,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吗?」
她单薄的衣衫似遮不住寒意,声语幽幽道:「谢谢……」
周宁目光满含殷切,看着她脸道:「那殿下不要嫁给宋捷好不好?」
她放着小纸船,美目明亮道:「傻瓜,我从来……都没有说要嫁给他啊…
…」
周宁喜的一把握住她玉手,目中湿润道:「我就知道殿下这个仙子,从来都
不会让人失望的。」
柳若萱却是美丽一笑,明眸望着幽幽河水道:「还好吧」
潺潺河水幽幽流淌而去,纸船随波沉浮,犹如世间红尘之事,那竹篮早已歪
倒在地上,一盏一盏灯笼轻轻晃动,摇曳在风中。
她幽声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河水幽幽流去,一盏一盏白灯,如梦亦幻,花树姹紫嫣红,青石小径惨花,
落叶无数,更不堪去数,待微风吹彻,芳香遍野,那时不知会是如何光景……
丫鬟寻觅着纸船寻来,远处娇脆叫道:「殿下,宋捷公子等着你!」
柳若萱轻轻起身,周宁兀自紧握着她手,她回眸一笑道:「我,去了……」
美人手已滑落,她修长倩影消逝在白灯深处,风卷着幽香刮来,提醒一切不
是梦,低头看去,竹篮许多纸船深处,一张雪白素纸,上面秀美飘香的字迹,极
其美丽的写着一行如诉亦语的字……
一别都门三把火,天涯踏尽红尘。
依然一笑作春温。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