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倏地握紧手掌,差点将席冶的食指掰断,慌乱中垂下眼帘:“所以,那个时候,你们抽了那么多血……”他当时只觉得不对劲,又记起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能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所以临时决定换了样本。
“廿一,我一定会回来。”席冶上前一步,将自己嵌进廿一两腿间,想用温柔的眼神安慰似乎心理落差过大的人:“相信我,好不好?我会回来接你。”
“很危险吗?”廿一低头问。他从未在广播里听过还有人“叛逃”——omega无法走出保护所大门,各区的人无法通过区界的关卡,所有的新闻都只局限于广播,没有书籍,没有通讯,日复一日的劳动几乎杀死他们所有的想象……
席冶避而不答:“你只要相信我,然后帮我一个忙。”
“什么?”
“南格假如知道会离开你,一定不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大概率失败。只有你能劝他,暗示他跟我们走。”
廿一把下唇咬出一片不过血的苍白。
假如真的有那样一个世界,像书里,甚至比书里还要美好……
从未觉得难捱的生活在此刻似乎突然变得令人无法忍受起来。心像被一下下挠着,鼓动他,说出真相,说出你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脑海中浮现出了他病床上的母亲,还有正在为药东奔西走的父亲……
廿一闭上眼,眼睫剧烈地颤抖着,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点点头,看向面前的人,说:“我帮你。”
席冶如释重负,把伤心的人拉进自己怀里:“之后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老实一点不要闯祸。”
我从来不闯祸……廿一心想,转而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一周之后。”席冶放心下来,低头亲了亲廿一的脸颊,却被人说痒躲开了。
席冶想让廿一坐在他怀里,可是小东西嫌地上凉,最后只勉强同意坐在他腿上。
可平时廿一也常席地而坐,在操场上也是说躺就躺,看来看去,似乎就只对着他娇气。
这时任何一点微妙的与众不同,都变成会涌出甘露的泉眼,浸润得他整颗心都甜蜜起来。
实际上,廿一是惯会往舒服的地方靠的,此刻侧坐在席冶身上也没觉得有什么,脑袋抵着男人的下颌,安安静静地专心玩席冶的手掌,比比大小,又摸他掌心里硬硬的茧子。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席冶才发现他们坐着的这个死角正对着两条隧道:一条是他来时走的路;另一条路在稍远的位置,从顶上吊了两条绳子下来,中间拴着什么东西。
就像,是吊着半个人,头冲下,身子不是完整的……
席冶咽了下口水,镇定地把手放到胸口,摸了摸自己的吊坠。
廿一察觉身下的人瞬间僵硬了,奇怪地抬头看席冶,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自己的秋千。
秋千上坐着他快要掉下来的布偶熊,这么从远处一瞧,的确有些吓人。
“我想起来了……”廿一努力憋笑憋得不那么明显。他之前还以为怕鬼是席冶骗他的说辞:“那是我的秋千。”
席冶报复地咬了一口看笑话的人的脸蛋:“其实我不是什么鬼都怕的。”
“那你怕什么鬼。”
“怕秋千,还怕小孩。”正巧你这隧道都占了:“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大概15年前,不对,16年前了,边界战争爆发,死伤惨重殍尸遍野,在路边草丛随便走几步就能捡到残肢断腿,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那年我十四岁,在地道里憋了几个月,终于忍不住趁夜深无人时爬出去玩……中间忘记了,后来就记得坐在一棵大树底下休息。当时那棵大树上就拴着一个很矮的秋千。”席冶指指原处的秋千。
“新鲜劲儿过去了,我心想是时候回去了。结果一回头,就见到刚才还空无一人的秋千上突然坐了一个小孩,一眼不眨地直勾勾盯着我……”
廿一光听着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记得特清楚,那小孩眼睛那个大呀,跟洋娃娃似的……现在想想,其实人家长得挺漂亮的,但就是因为漂亮得像假人,所以才更吓人。”
听众点头表示赞同。
“从那之后我对小孩子就敬而远之。不过,那个小孩好像知道吓到我了,作为赔偿,还把他戴的玉牌送给我了。我本来想扔,但是家人说挺值钱,让我当护身符留下……”席冶从脖子里把那块雕龙的玉牌拽出来给廿一看。
还有一段席冶没继续讲。
后来他在接任务的时候,玉牌被雇主发现了,对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小儿子的东西。
雇主这么多年苦寻无果,多多少少有些迷信,抓着玉牌直说他们两个人有缘,坚信席冶能把人带回去。
然后就把小儿子许给了他。
席冶还没拒绝。
毕竟雇主是联邦总统,小儿子虽然不是继承人,但娶了也能家缠万贯了……
怀里的人握着玉牌,看着看着,突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