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Cao场上明晃晃的大灯啪地熄灭,暗红墙壁隐没入深蓝夜色中,只有风中的树枝冲着新月手舞足蹈。
西北角的医务室还亮着昏黄的灯,把灰暗的水泥地面染成暖暖的黄色。
井靖摘下眼镜捏捏眉心,猜测他的病人可能今晚不会来了。
新年那天等学生们都回来后,他正准备睡下,门被轻轻扣响了。轻得他还以为是幻觉,但试探着打开门,便扑面而来一股浓重血腥味。
然后他发现门外站着个面色惨白的人,上臂近心端用皮带扎着,歉意地冲他笑:“不好意思,你看能给缝一下吗。”
侯淘没多说,井靖便也难得地没有八卦。
他这里没麻醉,侯淘就咬着牙挺着疼,硬是一声不吭地让井靖把伤口清洗缝合了。
从那天起,侯淘每天都会在熄灯后过来换药,有时会带一点水果,有时会放下些生活用品。
其实井靖什么都不缺,但看着侯淘局促的样子,拒绝的话说过两遍就狠不下心了,权当做没看到。
可是今夜,在侯淘来之前,他先等到了另一个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廿一眼眶通红的样子。这小孩一直酷酷拽拽的,偶尔柔弱通常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可这回,廿一宛若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看上去比冻伤时可怜多了。
“哪里不舒服?”井靖把眼镜戴回,顺手去摸听诊器。
“不是我,是有一个人病了,但是没办法过来,可以请你帮忙听听情况吗?”廿一礼貌地问,站在原地没动。
“说吧,什么症状。”井靖招招手让他进来,凝神仔细听,越听神情愈加凝重。
腹部贯穿伤,生殖腔损毁,意外怀孕,激素极度失衡……
井靖嚯地站起来,就要拉着廿一走。
“去哪?”
“去找乜兰。”井靖说。
廿一觉得很奇怪:“不关乜兰,是一个研究所外面的omega。”他顾不得疑惑井靖为何会直接想到乜兰身上,也顾不了行迹暴露的风险。他能求助的人不多了。
井靖镇定下来,让廿一把病人的年龄和身体情况详细讲给他听,脑海中搜寻病例,渐渐确定那是他在年少时为某个不认识的omega做的第一次“不孕指导”。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离家出走到处闯荡,一心想要拯救omega于水火。恰好遇到了他第一个病人急需让身体致残,尽管自己经验明显不足,但那人死马当活马医,还是信了他的方法……
廿一比划着自己脐下三指的位置,用心地把所能观察到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向他反馈,看得出,那个人对他很重要。
这种情况必须趁症状轻时尽快用药,不然病人自身身体差,在内分泌系统崩溃后,脏器也会相继出现衰竭症状。
井靖安抚着人,允诺一定想办法拿到药救人,然后他算了算侯淘来的时间,催着廿一先归寝。
终于找到主心骨的廿一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踩着树影沉默地往回走。
“谁还没归寝!”一个严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廿一被吓了一跳,幽幽转头,发现是向来不苟言笑的二队队长,低头认错:“教官我不舒服,刚刚去医务室了。”
罗仪也听闻这几天四队的廿一吐得厉害,这时又见人捂着肚子,声音稍微缓和了一点,打算再教训两句让他以后熄灯前看病。
“罗队!”带笑的声音由远及近。
席冶做了个致歉的手势,示意罗仪把人交给他,装腔作势地训了两句,带着廿一向宿舍楼走去。
等到走出罗仪的视线,席冶才跟人贴近了,柔声问:“井大夫怎么说,好些了吗?这几天忙都没顾得上找你。”他们在紧锣密鼓地部署下一步行动。
廿一茫然地抬头,反应过来席冶是在说自己:“就是……胃,黏膜损伤,可能短时间养不好。”
席冶叹了口气,把人抱进怀里,发愁地搂着这副干瘪的身体,琢磨要怎么给他把rou养上来。
这么搂着人,席冶就忍不住想抱抱亲亲捏捏,快三十的人了,欢喜得像个毛头小子。
经过他这几天苦口婆心的调/教,廿一终于不会说出“我只是帮你撸了一次而已”这种话,开始老老实实地跟他确定关系。
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野猫,终于不再伸手就挠。
廿一呆呆地立着任抱,两手垂在身侧,觉得有点冷:“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一起过来吗。”
席冶喜出望外,他知道廿一有个神秘基地,但至于是哪里,做什么他都不了解,也未曾想过多嘴询问,毕竟自己也有一身的秘密。
现在竟蓦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约莫过了半小时,席冶在确定安全后悄无声息地进入廿一房间,潜进暗道。
按照廿一叙述的路线,他大概在打折区附近的位置,似乎听到了玻璃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以一种特定的频率,规律地回响在空荡荡的地下,让冰冷的环境刹那间褪去Yin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