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不过使他活着罢了。那朱九身上笨重,又无人带他出门行路,只好一直卧床。后又因过分痴肥,更添了痰症,如此更加呼吸吃力,略动一挪动便哧哧喘气不止。如此,他连吃喝也在榻上,又因无人精心侍奉,生了许多褥疮,后背双臀皆是烂疮脓血不提。且他也染马文君之病,身上面上生了许多红疹,又时常高热反复,直烧得人事不知,此后更少有清醒日子。
后来香姨娘产子,取了紫车河给马文君做药,然病未见好。于是马公并张氏转喜为怒,疑心奉香与旁人有染,此子乃是私生。奉香自然哭求不止,马家夫妻仍要捉了她鞭打。还是那大夫开口,说这公子病势渐沉,故而一个紫河车已不顶用,需得再得一个,并着亲儿脐带血入药才好。
因此夫妻二人又日日望着春姨娘那胎,这时候那边朱九眼见着气息日渐衰弱,因那卦象之言,硬是以老参灵芝炖汤吊命,勉强又拖延二月,至那春柳亦产下一子。时朱九虽重病多时,身上仍然肥硕,又因为水肿虚胖,反倒更加瘫软几分。他这样死了,也没得坟墓棺椁,不过叫人抬了出去,往那荒野郊外草草掩埋罢了。
说回那马文君,他又得二子胞衣并脐带血入药,合着各种滋补药材吃了一回,果然身上好了一些。那马家夫妻二人自是喜不自胜,重金酬谢。然不过数日,马公子便又衰弱下去。只因那气血是被补药强行激发,如今病症比往日更胜。
于是马府又要请大夫来瞧,却得知往日常来的那位大夫已然辞了馆,举家搬回南边去了。由此方知乃是个骗子,于是夫妻二人垂泪不止,又互相争吵埋怨,弄得家宅也不安宁起来。
又过了数日,马公子实在骨痛难忍,服了安神汤亦是无用。一夜疼得抓了狂,一路跑进院中,坠入湖里,头磕在湖底尖石上,就这样死了。
马大人并张氏悲痛欲绝,又想起儿子唯二骨血。此时二者亲母皆亡,奉香是因老爷夫人怀疑,又惊又惧,月子里吹了凉风,害病死了;春柳则是因胎水早破,生下儿子,自己便死了。马家父妻二人因儿子早亡,更加要下人精心侍奉孙子。
可惜那二小儿,出生时皆是不太强健模样,夜里又是常常躁动不安,挣扎啼哭的。大一些那个,出生数月便鼻间流血。到了两岁,更是鼻梁塌陷,又常流出些含血的浓涕,憋得他喘息不得,更不能吃乳,很快便死了。
另一孩子虽勉强养到了六岁,却自小四肢疼痛,不能行走。只日日卧床,使得腿脚萎缩畸形,腹部却又怪异胀大,且身材瘦小,面色黄瘦。一日他吃糕点,一时间呛咳,背过气去,不等大夫赶到,已然憋死过去。
原来他二人母亲其实也害了那病,只是比那朱九略幸运些,不曾胎漏停育,得以将孩子产下。
这样马家偌大一府邸,如今竟只有老夫妻两个互相扶持。坊间便有传言,说那马公子是染了杨梅疮,府上必却要使他留后,故而频频同妻妾交合,使得府里病者无数,连着生下孩儿也是天生害疮。
由此,马家便声名败落。后来马大人又遭贬谪,其妻张氏更抑郁而逝,府里只有他一人,愈发独木难支,满室凄凉,不久也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