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与孟守礼此时已然看清,来人正是常婆。
孟少爷闻言忙做轻松之状,应道:「无妨无妨,我……我听闻近日嫂嫂身体
欠佳,特来问候……」言及此处使眼偷望床上方氏,见她并未有造次之举,这才
续道:「嫂嫂看来到未曾如我想像中那般病体沉重,想来只是偶染小恙,守礼这
便放心了!守礼告辞守礼告辞!」言罢拱手为礼向屋外退去。
方氏愤恨之极,然想到面前至多乃一老佣,对自己无甚裨益,只得用一双眸
子死死盯在那恶人背影之上,目送他逍遥逃离。
此后良久,屋内二女均未有甚言语。然方氏终究心中大愤,一股无名涌将上
来,半晌后突然瞪住常婆,怒问道:「你来作甚,妾身又未曾召唤?」
常婆也不着急,和气霭声应道:「少奶奶无恙便好,老奴这就告退!」言罢
施礼。
「无恙!当然无恙,妾身怎会有恙,汝这般询问是何道理?」方氏余怒未消,
杏眼圆翻喝道:「出去,给我出去!」常婆并未还口,闻言转身规矩步出……
「当时妾……民女尚且不知,常嬷嬷乃是在门外看到那贼恶行,这才借问安
为名,前来搅扰,实则是欲救我一时之难!」方氏跪坐公堂,堪堪言及此处,妙
目含泪望向一旁常婆屍身。
她改「妾身」唤作「民女」那是立誓不认这孟家媳妇之意了,众人心下明白,
此女在孟府所遭所遇实乃崎岖,惋歎红颜薄命,又能有甚他想?
孟安听到此处也自呆了,喃喃道:「怎会……二少爷是我看着长大,虽然有
些顽劣,然本性并非如此恶毒吧!」方氏气苦,切齿言道:「安叔啊安叔,我将
杀人之事都承认下来,又有何必要构陷他人,况方才小菊亦曾言道受孟守礼指使,
予我下药一事,若此还不足信么?」
「这……这……」至此孟安亦无言以对。
「这孟守礼禽兽不如,坑害的民女做人不成做鬼不得,直是生不如死,民女
恨不得生食其肉寝处其皮,与之不共戴天,这才下手毒死了他。」方氏银牙狠咬
愤愤言道,旋即正身面朝堂上道:「大老爷,民女说出此事并非为一己开脱,唯
求众人知悉那恶贼是何等样人,但叫他遭世人唾弃,民女便已知足!」
「嗯……孟方氏言之成理!」堂上骆老爷此时徐徐点头,旋即追问:「孟方
氏我来问你,据汝所说孟守礼曾投毒相害,并以之胁迫威逼。然汝之描述,此毒
物甚是厉害,竟能致人丧失理智廉耻。你可知此为何物?」
方氏闻听战战应道:「是……是鸦片烟!」说话间身子巨颤不止,似仍心存
莫大余悸。
此语一出登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门外一人惊道:「大烟!是大烟!孟老二
这廝居然用大烟毒害嫂子,真是罪孽!」另一人奇道:「怎的会是烟土,朝廷不
是早就颁发禁烟令了么,孟守礼他哪来的烟土?」
旁边一人闻言哑然失笑:「老兄你莫不是圣贤书读多了,脑子愚癡了不成,
朝廷禁烟是禁烟,这芙蓉膏长寿膏又几时真正消禁过?」「啪」惊堂木作响,骆
文斌待堂下安定,这才道:「鸦片乃是剧毒,不知荼害我中华多少百姓,实乃万
恶之首!」言罢转头问道:「小菊,方氏所言你可知晓?」
方才这「鸦片烟」三字一出口,小菊端的是大惊失色。在她看来助孟守礼欺
淩方氏,一方面乃讨好未来夫君,另一方面更存了报复泄愤之意。然其总以为那
些药物至多不过是迷春散之类,功在一时乱性激发欲火而已,岂料竟是这般人神
共愤之物,不由得面现惊诧。
眼见方氏言及此处目光望来,不敢与之对视,慌忙低下头去,满面羞惭。闻
听知县讯问,垂目答道:「奴婢不知,那物块状黝黑,气味难闻甚是刺鼻……」
「是了,定是大烟膏无疑!」骆知县徐徐点头,旋即皱眉道:「孟方氏,本
官此间尚有几桩疑问,还望你如实解答!」「大老爷请讲!」方氏提及诸般往事
恨在心头,此时对一己是否获罪已浑不在意。
骆文斌沉思半晌徐徐问道:「据本官所知,那鸦片烟实属厉害之极,染上此
物当真形同废人,且对之无比依赖无从摆脱。由此本官便是不解,汝既遭其荼毒,
当对之难以舍弃,怎会狠心杀死孟守礼断了此物根源,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且汝
目下看来似并非烟瘾弥深之状,俨然一副寻常人模样。另外,汝声称杀害孟守礼
乃是用毒,这毒药从何而来?汝身为孟家少夫人,且不像常婆、小菊这般出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