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澜却不肯信,从他手中将云箎抽了过来,自己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这支竹管韧性极佳,果然没有一点损坏。他稍稍放下心,而后又忽然想起什么,赶忙伸手向自己怀中摸去,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只见那装着玄雪丹的玉瓶已然裂成了几块,所幸瓶中那枚丹药还算完整,与那几片碎玉一起被他从怀中取了出来。他盯着手心呆了片刻,终是将那碎了的玉瓶丢到一旁,而后从里衣袖子中撕下一块布料,将那枚玄雪丹裹好,重又收到怀里,轻声嘀咕道:“都说翠玉最能收藏药气,这玉瓶还是我好不容易从师父的藏品中翻出来的,现在要到哪去找第二个瓶子出来。”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羽阳已冷冷开口:“怎么还剩一颗玄雪丹?”
沈燕澜微微一怔,故作无事般抬头笑了笑:“我……后来好多了,就没有吃它。”
“好多了?”羽阳扯动唇角,露出个讥讽笑意,“我与聂前辈赶到时,你几乎真气泄尽,甚至到了自行散功的地步,也叫好多了?”
沈燕澜听他口气非同寻常,似乎十分危险,不由心虚地咽了口口水:“我……”
“沈燕澜,”羽阳冰冷地喊了他一声,“你可知道,我是算着七颗玄雪丹可以保你七日内无恙,这才离开此处去寻聂前辈。库叶城离此地相隔千里,我们一路星夜兼程,不过是想赶在七日之期,你体内真气还未大乱时为你平息伤势。倘若我早知道你对自己的安危毫不在乎,甚至可以随意将自身功力毁去,我又何必奔走千里,去把聂前辈请来,只由你自生自灭便是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极重,竟是罕见地动了真怒。沈燕澜自从当年与凌青看春宫图被他捉到,便再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是发慌,半天才结结巴巴解释道:“我那时……又不知道你第七日便会回来,”他想起当时无助心境,忽而有些委屈,“我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你是去寻我师父,我只知道自己体内真气迟早会失去掌控,散功也是在所难免。所以,我才留下这最后一枚玄雪丹没有服下……”
羽阳听了他这番辩解,却是冷笑了一声:“丹药本就是疗伤之用,你若不肯服,又何必留着?”
沈燕澜怔怔看了他一眼,过了半晌,才强自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笑意,用平日散漫的口气道:“谁不知道天山玄雪丹珍贵,便是一颗说不定也能卖出好价钱。我眼看便要成为废人,无处生计,自然要留着这个,怎知日后不会派上用场。”
他说完这句无稽之语,本以为羽阳会怒气更甚,谁知对方只是漠然将身背了过去,冷冷道:“那七颗玄雪丹本就是送你的,你愿意如何处置都随你。”
这句话语气平静,却比发怒更让沈燕澜忐忑。他嘴唇翕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羽阳继续道:“我只是不懂,你这么多年功力也算来之不易,你竟丝毫不顾惜。逍遥派散功之法我也有所耳闻,知道过程十分凶险,况且散功之后气海八成会受损,往后想将武功再重头拾起,便更加艰难。”他默然良久,声音更低,“还记得当年你与聂前辈千里迢迢来到天山,一待就是十年,如此艰辛,不过就是为了修习扶光剑法。平日练剑时你闲散偷懒,我只当你生性如此,直到这次我才明白,原来你是真的不把这剑法放在心上。”
沈燕澜听他话中含义,似乎对自己失望至极,不由心中渐渐发冷:“原来你这么看我……”他咬着牙,兀自笑了两声,“我说你平日待我漠不关心,怎么这次受伤你却如此紧张,原来是怕我散了功力,连累你白白耗费了十年光Yin。”
他说这句气话,原本是想激得对方开口否认,谁料羽阳却依旧背着身,一言不发,倒像是默认了。他一时更加恼火,怒气过后却又觉得心灰意冷,过了半天才微微颤抖地道:“你放心,我在散功之前便已想好,让我师弟填补我的空缺,修习扶光剑法中抱阳者的部分。他与我所修内功相同,也有逍遥派剑法的根基,想来与你练习一段时间便能掌握这门剑法。你与师父赶到之前,我正要将那部分的剑诀交给他……”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羽阳猛然转过身,抬手一抓便将沈燕澜衣领揪住,脸上怒气前所未有,声音中甚至隐有杀意:“你把剑诀交给了别人?”
沈燕澜没想到他反应这样大,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便要去格开对方的手,谁料刚拂到对方手上,竟被一股冰寒内力震开,不由又惊又怒:“你这是要对我动手?”
羽阳听了这句,像是微微怔住,而后将内力一敛,手却依旧揪在沈燕澜衣襟上,冷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把剑诀给他?”
沈燕澜原本就伤重初愈,被他那冰寒真气一激,胸前十分不顺畅,连连咳嗽了两声才没好气地道:“只教了一句,你和师父就到了。”
听他这么说,羽阳才将手松开,神色却不见和缓,依旧冰冷至极:“扶光剑法是翠虚师兄与聂前辈心血所创,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随意交给别人。”顿了顿,又有些讥讽地道,“你与你师弟再是交好,也不该这样色令智昏。幸好你还没有全部交出,否则……”他说到这里,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