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阳看了他一眼,悠然点头:“比起寻个安静之所休养身体,我觉得他更可能是寻个酒肆醉生梦死去了吧?”
☆、第二十章
从成都到唐门路途虽不算远,却极其崎岖难行,那位马舵主特意从分舵内选了几匹马赠予他们赶路之用。沈燕澜初时见这些马匹大都十分矮小,还暗自腹诽要饭的小气,行了半日才发现这些矮小马匹最能负重爬山,竟出乎意料地合用。
因山路迂回蜿蜒,即使骑马也步程缓慢,沈燕澜有些疑心羽阳会心生不耐,又要丢开众人独自先行,便格外在意对方的动静,不时偏头向身后看去,见那人始终神色冷淡地端坐在马上,才渐渐放下心来。
他这样张望了两次,却不料身后一匹栗色马儿两步横穿上来,挡住了他不时后瞥的视线,骑在马上的高大男子向他微一点头:“沈兄。”
沈燕澜只得抬手回礼:“狄兄,”他二人先前路上都各自受伤,不曾有机会攀谈,此刻不免要寒暄几句,“狄兄的伤已大好了么?”
狄星泽朗声一笑:“本就是皮rou伤,早已不妨事,”顿了顿,又关切地道,“倒是沈兄的伤,听说先前甚是危急,不知现下好些了么?”
“已无碍了,有劳狄兄挂心。”
沈燕澜自觉寒暄到此,便可结束,谁知狄星泽拨了马,竟在这狭窄山路上与他并肩同行,同时低声开口:“先前在成都,沈兄三言两语便阻止了几位丐帮兄弟鲁莽行事,如此机警,令在下十分佩服。”
“好说好说,”沈燕澜微微挑眉看向对方,“我倒是钦佩狄兄,秦长老与陀罗刀南宫掌门如今都陷在唐家堡,狄兄竟没有意气用事,反倒镇定从容,以大局为重,不愧是名门弟子。”
狄星泽闻言,眉间却露出郁郁之色,低叹了口气:“沈兄有所不知,我正是因为关心义父与师父的安危,所以不敢意气用事。记得我还年少时,义父便多次对我说起丐帮与唐门那桩旧怨,要我谨记心间,将来行走江湖时好以此为鉴,不能因只字片语妄下定论,从而酿下大错。”
沈燕澜虽早听说丐帮与唐门起过纷争,却不知究竟因何而起,此刻不由好奇起来,问道:“那桩旧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狄兄可否告知一二?”
狄星泽抬目望向远处起伏山脉,轻声一叹:“此行还有半日路程,我们边走边说。”
“丐帮与唐门一在洞庭,一在蜀中,都是立派数百年的大帮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相交甚少却也不曾结怨。直到四十年前的一个夜里,有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闯到成都分舵,自称是巴山郑氏的少主,全家遭人杀害,只他一个幸免逃出,请求丐帮庇护。”
“巴山深处一江流,好着藏书百尺楼,”最前方的齐双云忽然接了一句,回过头来,“听说巴山郑氏原是耽美之家,后入江湖也未曾弃了文人风骨,以铁笔为兵器,颇有意趣。怎么,这郑家原来是遭人灭门的么?”
狄星泽与她说话,更是神色温和了几分,点头道:“齐姑娘杂学甚广,竟知道这巴山郑氏。他家那时在巴山少说也有数十年的根基,又与丐帮素来交好,一夕间遭遇这样惨祸,自是让丐帮震惊万分。那时的成都分舵舵主正是我义父,听闻此事,立刻将那郑家少主接入帮中,询问详细情形,这才得知杀害他全家的凶手竟是蜀中唐门。那郑家少主说唐门在巴蜀一带自诩武林世家,直言要将郑氏驱出巴山,他家不肯依从,当夜庄内便被毒死了一半人,另一半则是被雨点般的暗器打成了筛子。”
沈燕澜听到这里,眉头已然皱起:“郑家少主的这番言辞好生古怪,郑家在巴山既已立身数十年,唐门怎会突然发难。若是他们当真一家独大,不许别的世家在此安身,岂不早该动手,何必等到今日?”
狄星泽轻声一叹:“沈少侠说的是,只是义父那时年轻气盛,未曾想到这一节,只听郑家少主哭诉当时惨状,不免义愤填膺,将此事报到总舵,想要与唐门理论。谁知还未来得及找上唐门,那郑家少主便在丐帮的重重看护下死了,他是在进食时喉头中了一枚断骨针,还未咽下的饭菜连同鲜血喷出几步外,死状极其可怖。此事一出,连当时的丐帮徐帮主都大为震怒,领着诸多弟子前往唐家堡为郑氏讨还公道。两边就在唐家堡附近的半里坡恶战了一场,此战双方皆死伤无数,至今江湖中提起,也还记得那句‘半里坡,半里坡,半里鲜血和土和’,可见惨烈。”
沈燕澜听得半晌没出声,想了想才道:“唐门难道自始至终就没解释过为何要杀郑氏?”
“若是与旁人解释自己行事的因由,那也不是唐门了,”狄星泽低低苦笑,“双方两败俱伤后,徐帮主大不甘心,正要返回君山请江湖同道共讨唐门,却在路上碰到个瞎眼的老婆婆。那婆婆一路走一路哭天抢地痛骂丐帮,说丐帮是非不分,猪狗不如。丐帮中人向来自负行侠仗义,何曾听过这样的辱骂,不由上前诘问,而后却从那婆婆口中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她本是住在巴山脚下的人家,外人只道郑氏外表风光霁月,却不知他们内里如同污泥浊水,在当地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巴山周遭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