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澜猛然坐起:“什么?”
他此番初涉江湖便接连受挫,原本存了许多疑问想要借机向师父请教,却不料对方居然这样来去匆忙,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一时更加惆怅。他在桌边呆坐了一会,最后还是想起正事,提笔将唐大唐二的画像草草绘了,随手往桌上一搁,然后滚到床上沉沉睡去。
,只意义不明地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拂袖而去,须臾间便没了踪影。
沈燕澜记得自己出门时桌上还是空的,不知从哪多出这些东西,不由愣了片刻。半天才想起纸笔之类大约是小丁送来让自己画像的,至于那食盒内的鸡……大约也是他送来孝敬自己,谁料被师父毫不客气地送入肚内,而后留下那几个字便飘然离去了。
等小丁带着沈燕澜来到这分舵的议事大厅时,此处已围了好些人,其中大多是丐帮弟子,穿着褴褛,嗓门又大,正在连声嚷嚷:“马舵主,唐门欠咱们的血仇还没报,那帮龟孙竟又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叫花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就杀上门去,把那龟壳儿唐家堡一把火烧了,正好替当年枉死在唐门手上的帮中兄弟们报仇。”
站在中间那矮个子显然便是掌管此间分舵的马舵主,他面膛涨得紫红,脑门上全是热汗,对着周遭的七嘴八舌显得很焦躁:“别……别吵!帮……帮主严……严令……不……不许与唐……唐门……起冲突,你……你们……”
沈燕澜昨夜睡得晚,此刻犹在梦中,没好气堵了耳朵:“画像在桌上,别吵我睡觉。”
他本就是天生的结巴,情急之下结巴得比往常更厉害,听得沈燕澜都心焦起来,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诸位莫不是忘了,贵帮秦长老还在唐家堡里,倘若诸位真烧了唐家堡,他老人家岂不是也要遭殃?”
小丁抹了抹眼睛:“那半截竹杖上还有好些血迹,不知道魏大哥他是不是已经……”
那云箎是羽阳方才吹过的,吹的是凤求凰。沈燕澜微微闭了眼睛,一点点地从竹管中汲取着那股熟悉的清冷气息,直到那气息溢满他口中,融入他唇齿,他才停了一停。过了半晌,又贴着吹口将气息绵长吐出,云箎微微一震,竟发出一声空灵幽鸣,在这夜半的寂静院落中格外突兀,也同时将沈燕澜震醒了。他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仿佛被烫着一般飞快将云箎从唇边撤开,夜里的风已经很凉了,他却觉得身上一阵滚热,热得他手心里都不自觉出了汗。
他离去之后,沈燕澜依旧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他到底在胡说什么,什么色令智昏,要不是担心他白练了这么多年扶光剑法,我又何必找师弟来补这个缺。”
沈燕澜听他说话,似乎正是去唐门打探的弟子,连忙问道:“都有哪派的掌门到了唐家堡,兄台知道么?”
他还从来没有与对方起过这样大的争执,心头一时怅然若失,茫然伫立良久,才察觉手中还握着一物,正是羽阳的那支云箎。那云箎上还残留着浅淡的冰雪气息,依稀与羽阳的气息相近,沈燕澜循着气息将那支色泽沉透的竹管贴到面前轻轻嗅闻,最后停在了云箎的吹口上。他鬼使神差地低了头,将自己的唇贴到了吹口上。
桌案上半支残烛火光未熄,隐约可见桌角凌乱铺着笔墨纸砚等物,还有一个打开的食盒。沈燕澜正饿得慌,赶忙凑上去一看,却见食盒中连残羹都不剩一点,只放着一个啃得干干净净的鸡架,还落着零星几根碎骨头。食盒下面压了一张白纸,上面写了几个字:江湖险恶,万事小心。下面则龙飞凤舞地缀了个“聂”字。
那瘦高个不认得他,还犹豫着没有答话,就听小丁喊了一声:“罗三哥,这是我师父,逍遥派的沈少侠,先前救过我们的大英雄,他问你话,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他话音一落,就听身旁有人朗声道:“沈兄说的不错,还请诸位弟兄念着义父安危,莫要轻举妄动。”
“不是啊师父,”小丁声音更急,“去唐家堡探听消息的弟兄刚刚回来,说他们在唐门附近捡到魏大哥的半截竹杖,他本人却踪影全无,根本找不到下落。”
沈燕澜扭过头,只见狄星泽正立在一旁,他大约是伤势痊愈,又恢复了先前风度翩翩的模样。因他是秦长老义子,丐帮众人自是对他高看一眼,立刻便有人附和:“是了,唐门那帮龟孙还扣着秦长老,这可如何是好?”
沈燕澜顾不得安抚少年,只皱起眉头:“带消息的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们。”
等沈燕澜慢吞吞回到自己屋内时,已将近寅时。他怕打搅师父安睡,还格外放轻了手脚,谁知却是白费心,屋中床榻上空空荡荡,聂清濯早已去无踪影。
那罗三被他催促着,只好从手中竹杖顶端掏出一团脏布:“
另有个瘦高个子接口道:“不止秦长老,武林各派诸多掌门如今都陷在唐门中。唐家堡入口机关重重,我们打探了许久也未找到进去的方法,如今里面是什么情形,谁都不知道。”
☆、第十九章
第二日天光大亮时,小丁便咋咋呼呼闯进门来,喊道:“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