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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贾政这日虽未进宫,却也不得停歇,总要检视家中产业,于是取了府里账册等等来瞧。一看,见近年宫中元春贴补、平日花用银钱,都是一年更比一年更胜,进项、地租等却越发不足,愈发急得要跺脚。

    之后贾母气力尽了,又合一回眼儿,再睁开时,眨动着满屋瞧了一圈儿,听得她喉间略一缩动,脸变笑容,便去了。

    室中有一小榻,贾政躺下,示跃娴熟解开他衣袍,又半褪下裤子,果见那缠裹下身的布条上泅出一点儿红黑血色来。于是解下,将他胯间擦拭干净,再用热手巾敷着下身。

    这日里,丫鬟服侍参汤,贾母却要吃茶,又要坐起。贾政等道:“老太太要什么,只管说,不必坐起来才好。”贾母却坚持,要同各人说说话儿。于是诸孙男娣女俱围坐贾母榻前,听得她一一问询叮嘱,皆知是回光返照之貌,心中绞痛,又不敢落泪。

    贾赦并东府贾珍在家中住了几日,便哭拜众亲友,各自带了下仆离去。贾政、宝玉等相送至城外,又举酒送行,叮嘱许多报国、尽忠的话,如此方挥泪而别。

    直至送殡之日,各家亲友来送老太太棺椁出城,往那铁槛寺去做法事。贾政见那接送的车马,好些都形制不一,一问方知,许多是自各房借来的,一下便升起悲凉之意,对示跃叹道:“哎!哎!这偌大家业,竟到了如此地步!”一面说,一面锁紧眉头,神色悲苦。

    于是贾政等在外跪着,邢夫人等在内跪着,一齐举哀。

    话又说回,这示跃正给贾政敷着帕子舒缓身子,又听外头传报,说王府有信。于是二人又匆匆整理衣装,出门迎接。之后长史将主上旨意说了,贾政闻听那样圣恩,愈发感激不尽,跪地向宫殿并王府方向各自磕头谢恩不提。

    然他在房内来回踱步思忖,又想不出什么好计策来。众人也晓得他平日是不理家的,便劝他不必焦心云云。贾政原是心中煎熬,宁愿干耗着也要想个主意的,忽又觉得腿间一润,忙停下脚步,嗫嚅道:“叫……叫示跃来扶我。”

    走了半日,来到铁槛寺安灵,各孝男等俱在庙伴宿。贾政如此哭了半日,下红未尽,又走许多路,十分疲惫。他也有些胸闷头昏,起初还觉得腹间刺刺作痛,然贾赦不在,以他为长,更要做足那孝子贤孙的礼节,于是竭力忍耐。走得多了,那痛便渐渐转为麻木,之后连着胯间俱无知觉,只隐约感到冰冰凉凉。

    初时,示跃见长史一走,贾政便紧握他手臂,蹙眉并腿,一副疲态,就吓得不行,也不顾阻拦,叫人请了大夫来瞧。一番诊治之后,却说是个长久的病症,也无甚良方,只是得缓缓保养一二月。好在此症也并不危害什么,不过不时下红,有些不便罢了。这样才放下心来,倒是服侍愈发殷勤。

    于是北静王又叩头谢恩,退出门去。

    又有亲戚要来吊唁,再要置办准备黄纸元宝,吹奏丧乐。虽有贾琏与凤姐内外操持,只是家里如今银钱很不凑手,纵是他夫妇二人百般手段,也难为无米之炊。如此便叫这丧事做得有些凌乱。

    要问他为何如此冷静老熟,便是贾政昨日方才醒转,便见王府长史,又探视老夫人。因贾琏得了旨意放出,贾赦名下男子妇人需得造册入宫,更加忙碌好一会儿。于是也犯了数次这流血之症。

    又听闻帷幕后一番衣料摩擦之声,且传来言语道:“贾赦、贾珍流放,然究竟怜他家中突变,又添新女,便宽限二日,允他二人在家暂住。贾政也无大过,到底贾公血脉,既革了他兄长世职,便叫他袭了吧。”

    进了庙里安顿,贾政又同众人听经作法,之后也不用饭食,就昏昏睡去了。谁料入夜便发起热来,示跃听得他喃喃喘息呻吟,上前查看,觉额头滚热。又闻得血腥之气,一掀被子,见他亵裤上泅湿一大片血红。

    请了太医来诊,果然偷偷告诉,说脉气不好。众人虽是悲痛,也无他法,只得准备装裹衣服等物。

    示跃吓得跌坐,又慌忙出去叫人来。这时候才知,原来有贼人知晓他们各个男子都在庙中守灵,府里剩下大多是夫人太太,便趁机进府行窃,搅得家里一片忙乱。然贾政病得人事不知,只好贾琏独个儿回

    于是众人退下,独留示跃一个,快步上前扶住他。贾政脸又通红,其实也不如何疼痛,只拉着示跃小步快行,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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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留在京中诸人又如何能够快活呢。经如此生离,贾母愈发病得重了,夜里又添了腹泻之症,于是更要吃许多苦药汤子。这时候忽地又听闻迎春死了,家中众人愈发悲戚恍惚,见贾母亦是目光灰沉,面色青白,也知道恐怕不能长久了。

本已行礼欲要退出,闻言答道:“是一女儿。”

    因长子贾赦遭贬斥不能回京,便以次子为长,再有几个小辈亲孙,都要守灵。贾政已是哭得头胀眼昏,半身歪斜,又要守着这夜里灵前长明烛火不灭,于是一日日下来,愈发昼夜颠倒,眼胀喉涩。

    示跃见他近日悲痛得厉害,面色也跟着不好,有心劝说,然贾政已随棺哭孝送殡,尽孝子之礼,于是示跃也不敢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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