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的恩赐。为了纪念这场绝无仅有的婚礼,姚欣为女儿取名为易琼,希望她的人生中充满阳光,就像三亚那永远晴朗的天空。小女孩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极不情愿地来到了世间,开始了自己的精彩人生。她自幼备受溺爱,结结实实地为易家破了不少财,无愧于自己的名字。易国钧和姚欣把全部的爱倾注在女儿身上,对她百依百顺,从来都是要兰蔻不给香奈儿,唯独忘了教她怎么在世间生存。
随着年龄和体力的增长,女生之间扯头发撕衣服已经是小儿
科了,易琼居然开始与男生打架。每当不能收场时,为父母担任伴郎的大表哥,总会踏着五彩祥云及时出现,穿着一身同学们都没见过的装备,对敌人进行跨服碾压。此后的悠长岁月里,她频繁地使用“我哥岳昭然”为自己壮声,一度无往不利;至于对方被岳昭然打了之后,回家后找到大人哭诉,导致数十名无业青年在校门口多次围堵岳昭然,还打折了他的鼻梁,这就是易琼所不知道的了。
时光飞逝,当年那个人见人厌的小魔王,倏尔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单论相貌而言,易琼几乎继承了父母全部的优点:她那皎若月华的瓜子脸不知让多少人嫉妒,狭长的凤眼显得格外妩媚,红润的含珠唇则无时无刻不在挑逗路人的欲念。芍药待采的比喻虽然庸俗,形容她婀娜的身形倒也贴切。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美貌胜于常人,于是投入大量的时间在美学追求上。顺理成章地,易琼高考落榜,前往外地的大专学习物联网专业。一直以来,易国钧对女儿的学习和事业没有要求,毕竟自家的资产足够养她两辈子了,只希望她能嫁一个疼惜她的好男人;结果,易琼在大专的第二学年爱上了一个工作多年的大学长,表示要不顾一切地陪他去五线老家生活。易国钧夫妇反对无效,易琼一如既往地任性,最后便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
平心而论,尹慕宁一直不太喜欢这个特别能作的妹妹。虽然她也说不出个原因,但是每当她看到易琼霸占着岳昭然时,就会感到不快。一如既往,小魔王遇到了困难,大魔王是从来不会袖手旁观的——纵然为此受伤,他也要竭力保护妹妹。但无论如何,作为两代人共同信任的伴娘,她乐于见证一段全新的婚姻,同时以此见证自己的成长——当年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天使,也已经蜕变为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她自幼熟读全球通史,深知人类社会早已证明了,可爱在性感面前永远不堪一击。面对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尹慕宁的心中隐隐燃起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岳昭然却是另一副心思。每当他面对镜子,就会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然后发现永远都回不去了。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极为宽阔的肩膀,加上厚实的腹肌,任谁也不能把他和可爱联系在一起了。与健硕的身材相匹配,他的手掌宽大且指节粗壮,堪称是不识谱的李斯特。他的眼眉之间原本有些古典之美,只是原本高挺的鼻梁上多了一道疤痕,蹙眉之时难免显得有些凶狠。墨髭之下,缺乏血色的嘴唇薄如锋刃,下唇还略微有些左倾,大概是因为咀嚼习惯不良之故。
承认自己的美丽,其过程是愉快的;发现自己没那么美丽,则无疑是痛苦的。但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一度美丽过,而且得到了许多见证;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终于沦落到了不那么美丽的境地。尹慕宁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忧郁,听不到他心底的一声叹息;当然,这些对她也毫无意义。在她心中,无论他的外型如何变化,他始终是那个牵着姐姐左手的小男孩。
尖锐的电流声划破了沉寂的空气,打断了岳昭然的胡思乱想——礼堂里逐渐安静下来,看来是司仪开始测试话筒了。更衣室的二人时光虽然美好,可此处到底不是永久的避难所。伴郎深吸一口气,迅速起身,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整理自己的衣襟,准备出场。
“我刚才想说的是,以后的日子那么长,小妹她会不会后悔呢。”即将开门的一刹那,伴娘再次开口了,“这世上其实还有更好的男人,只是一直待在她身边,才会让她视而不见。”
“至少,我没什么可后悔的。“岳昭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转身优雅地一笑,向着伴娘缓缓伸出手心,“我唯一在乎的是,你是否愿意——愿意与我,一起踏入婚姻的殿堂呢?”
这样的他,让人如何能拒绝。尹慕宁大方地牵起他的手,一往无前——就像小时候一样。
今天的司仪,既是新郎老家的小学教师,也是乡亲们眼中德高望重的新乡贤。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老先生手中捏着皱巴巴的稿件,眼含热泪,宣布婚礼正式开始。然而,不知是老先生太过激动、还是老眼昏花所致,不到三百字的稿件他就读错了十二处。更尴尬的是,身后站着的尹慕宁恰好是教高中语文的,听着他期期艾艾地朗读着那半文不白的贺词,她的职业病一再发作,恨不能夺过稿件自己读。比起老先生无伤大雅的口误,岳昭然更不喜欢台下没完没了的窃窃私语,他甚至听到了一两声轻佻的口哨——在婚礼怎么上能这样,他有些想不通。
在无比喜庆的音乐声中,身披廉价婚纱的易琼连蹦带跳地冲上礼台,脸上写满了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