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真是单纯啊……那种浸染了情欲的呻吟再低再短,也与师兄平时温和清润的声音截然不同,尤其是其中的甜腻婉转,和风光月霁舒朗轩举的瑶光君更是半点不搭,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他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发觉,平静地说道,“卦象虽然是空的,星象却不是。”
季芹藻看着师弟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一边催他离开观星台,一边问,“是什么?”
“长庚晦暗,前途不明。”他说了一半的星象。
季芹藻愣了愣,他知道自己作为九天仙尊之一,本命星便是长庚,但他只是笑了笑,“不是一直都晦暗吗?”
阿泽的情绪却在这一瞬间有些失控,“这次不一样!”他忽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阿泽!”顾采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后,克制着再次召出千里镜,便看到季芹藻一脸大骇的样子。阿泽,阿泽他怎么了?!
“泽之!”季芹藻一时间顾不得深究阿泽话中的意思,立刻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快,灵犀丸呢,服一颗!”
池润占卜多耗心力与灵力,珍稀的灵犀丸最是滋补,尤其是采真走后,他几乎是靠着这灵犀丸吊着命。
阿泽忽然重重推开对他万分关切的师兄,随即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只目光纠结地看着又来扶他的师兄,终究没有再甩开他的手。只是,他心中一腔无法发泄委屈、愤怒、疼痛、嫉妒……
“没了,昨晚我吃了最后一颗。”他尽量平静着语气,说道。
季芹藻一怔,“怎么会没了?不是还有七颗?”
阿泽不愿多说,语气充满了疲倦,“最近身体不太好,全吃了。”
顾采真硬生生钉住脚步,勉强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出现。她的出现一定会刺激少年大喜大悲,等他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她不敢想下去。
有季芹藻在,阿泽不会有事的,她在心中这样勉强说服着自己。
千里镜中,季芹藻将阿泽带回了摘星峰后,一边用灵力替他治愈一边道,“下月北渺幻境的入口会开启,我要带领门派中的弟子前去,正好替你寻一根上古犀角,炼出十几颗灵犀丸绰绰有余。”
阿泽反对,“别去。”
季芹藻无奈,“这次北渺幻境之行,是各大门派早就一起商定的。何况,”他语气郑重地道,“如今魔道又蠢蠢欲动,此次去北渺幻境,也是因为有消息传来,其中魔物丛生,若是我们不去剿灭,万一祸害人间,定要生灵涂炭。”
阿泽沉默了,“那你万事小心。”
季芹藻笑了笑,见他好些了,便劝诫了几句,“最近不要观星象也不要推卦盘,先把身体养好些。”
“好,知道了。”阿泽回答得飞快,但季芹藻还是忧心忡忡,因为他太了解师弟的阳奉阴违。亲养祸丹也好,阻碍他收徒也好,和采真的相遇相爱也好,他哪一件没事先瞒着他?
阿泽脸色好些后便说他累了,想要休息,赶季芹藻离开。虽然后者很想监督师弟真的休息,但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他顾忌着身体里的合欢玉塞,到底不敢久留。
直到看着季芹藻离开后,阿泽才松开了一直紧紧握住的左手,将手中捏得皱巴巴的一个小纸团展开。
苍白的指尖一点点抚过纸上的字。那是池润的字迹,一共写着七个字,让轻飘飘的纸条重若千钧。
勿算。
勿证。
勿怨。
忘。
纸张的反面则画了七条横线,其中第七条,是昨夜他看到那怪异的星象,忍不住拖着虚弱的身体硬是算出一卦后,才添上去的。
占卜算卦,窥察命运,本就是违背道理,逆天而行,是以自古流传着一种自保的法术,但凡占星卜卦者算出重大卦象,想要反还于天,只当自己不知其中奥义,以期逃避天罚,便会使用一种损耗自身修为的法术,达到忘记此卦的目的,称之为“忘术”。
阿泽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挥之不去零碎的场景,一会儿是镇星合着长庚纠缠辉映的星象,一会儿是卦盘中空空如也晦暗不明的卦象,一会儿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前尘旧梦,一会儿是师兄后颈上那迤逦暧昧的糜红。
心好疼啊……像是被什么撕扯着,啃噬着,鲜血淋漓。
忘术者,一眠而忘。
虽然会损耗自身的修为,但比起足以致命的天罚,这样睡一觉就能忘掉的法子已经称得上仁慈。
他从来不惧天罚,只是如今他知晓的真相必须被忘记。
他怕自己不忍心,也怕自己不甘心。
撑到现在都没有睡,他已经到了极限。那吐出的一口鲜血,便是警告。
他不记得,之前的六条横线是他还是池润画上的了,但字是池润的字,想来他们两个都有过吧——都这样忍不住地疑惑不解过,推卦占卜过,不甘求证过,最后,也都这样选择了平静地忘却。
这是他们的第七次卜算,也是他们第七次使用忘术。
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