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棍融化的水都滴在他手上,他才皱起眉,忽杪问晏积斯为什么不读书,晏积斯吞吞吐吐说不想读,然后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忽杪发脾气,忽杪说:
“晏积斯,你知不知道广州深圳之类的大城市最看中人才?你这样的小伙子去工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难道以后就想成为一个对于别人来说有你无你都无所谓的人么?你要是这样想的,那我也当你不存在,你也不用叫我老师了。”
晏积斯被忽杪说的不知所措,一根冰棍没吃光,他已经将父母双亡和叔叔婶婶不再供他上学的事情说了出来。
忽杪听了晏积斯的话,问他:
“你想上学么?”
晏积斯点头,说:
“想的。”
忽杪说:
“那你回去和家里人说不去南方了,你的学费我来出吧。”
晏积斯正将吃光了的冰棍条子往河里打水漂,听见忽杪的话,他浑身一个激灵,就好像桥上的晚风太猛烈要将他推进河里似的。
晏积斯没有白要忽杪是钱,他写了欠条,说是高三一毕业就去打工赚钱还给忽杪。晏积斯整个暑假都在复习备考,每周还去忽杪家里补习之前落下的语法知识。
大概是七月有一天晚上,晏积斯有题目弄不明白就骑了叔叔的自行车到忽杪家楼下,忽杪住在学校分配的青年教职工宿舍,就是那种一进门就是厨房与卫生间,往里走看见床和阳台的小型一室户,晏积斯在楼下数了窗户,看见忽杪那间是亮着灯的,他这才上楼敲门,他先敲三下,没有人来开门,于是又敲三下,问道:
“忽老师,你在家么?”
然后才听见屋里有响动,像是从里屋匆匆走出来,门一开,看见双眼红红,头发乱糟糟的忽杪,晏积斯以为忽杪在睡觉,就不好意思地问道:
“老师,我打扰到你休息了么?”
忽杪声音有些哑,清清嗓子,抬手将晏积斯手里的练习册接过来,他抬手的时候,带起风将屋里的一点点气息带到晏积斯鼻端,晏积斯耳朵尖尖忽然就红了,忽杪看题的时候,他两眼贼溜溜悄悄打量忽杪,就见对方白白的颈子上像是被硕大的蚊子咬过一样。
晏积斯和其他同龄的男孩子去小演播厅看过录像带,那时候以为忽老师有女朋友的,还觉得那女子颇为开放,还没结婚就那么放得开。
忽杪觉得以晏积斯的势力是妥当能进尖子班,谁知高三成绩下来,晏积斯的排名却在中等班,他出了晏积斯的学费,此时俨然和晏积斯的家长没有两样,于是特地将他的试卷翻出,发觉忽杪每一门的试卷都有道大题没写,找来人一问,说是来不及,忽杪知道晏积斯在骗自己,于是悄悄说:
“我打听过了,你这个学期教中等班,不教尖子班。”
忽杪无奈道:
“可是尖子班的李老师之所以能教尖子班就是因为她教得好啊,其他学生都挤破头你还不去?”
晏积斯说:
“我觉得老师你教得比李老师好。”
忽杪被晏积斯的倔强闹得没脾气,也自觉自己虽是中等班的英语老师,但是不能因为教的是二等学生就比尖子班的老师松懈,等到第一次期中考成绩出来,中等班的英语平均分较之尖子班居然只差了几分。
差不多也是那段时期,晏积斯有一回周末回家的时候看见忽杪和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在一块儿走,两人显然是从菜场回来,忽杪手里提着塑料袋,好像在和那人说什么,那个人笑,忽杪也笑,晏积斯在远处看见了,只觉得认识忽老师那么久还不见他这样的笑容,于是他目光忍不住悄悄尾随,就见走到无人处的阴影里,那个男的在忽杪腰上掐一把,忽杪就哈哈地笑着去推搡那男的。
次日晏积斯没做卷子,而是失踪一整天跑到图书馆找关于同性恋的文字。那时候关于这种“心理疾病”的书面资料并非是好找的,晏积斯好不容易找到了,就夹在两本武侠小说里拿到图书馆的角落里面红耳赤的看,于是就对这种“心理疾病”有些了解。
晏积斯在高三第一学期期末考试靠了年级第一,这不但是他自己的喜事也很给忽杪长脸,忽杪请晏积斯去吃饭,于是晏积斯有机会吃了人生中第一顿洋人的快餐,晏积斯吃不惯黑椒味道,又觉卷心菜不熟,但是他看见忽杪吃得津津有味,于是就忽略让他不喜的味道与口感也大口咀嚼,反正无论什么食物,只要不是太难吃,吃着吃着也就香了。
晏积斯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问忽杪说:
“老师,你有女朋友么?”
忽杪一愣,摇头,说:
“没有。”
晏积斯于是就沉默不语了,过一会儿又问:
“老师,要是遇见喜欢的人不适合自己怎么办?”
忽杪问:
“你是将我当做人生导师了么?你是想交女朋友么?我劝你还是再缓一学期,等到高考完了就随你了。”
晏积斯便不再多言,他高三下忙忙碌碌一学期,其中滋味,就好像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