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学也没出声打扰她,就着给小药郎刚喂过甜食的手指也给自己叼了一块扔进嘴中,不知想到什么,他垂目看了下自己的手指,想着小药郎那柔软得像三月里桃花瓣的唇,心中隐隐沁着甜,又转头想到小药郎那没心没肺的性格,指不定谁随手给他喂个东西,他都乖乖张嘴接住,末了舌头还不注意卷了卷别人的手指,不知便宜了哪家的姑娘公子的。他又冷哼了声,连看着小药郎也没了好脸色。
这时,陆嘉学才把目光从手中的册子抬了起来,“过些时日,京中就有一场中秋灯会,你随我一同前去。”
在这样的氛围下,周淮安终于踏进了进京的马车。马车在晃动,晃动得人头晕脑胀地不舒服,耳中听见的是哒哒哒马蹄飞驰的声音,周淮安有些想做呕,她一手掀开了帘幔,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如风而逝,原本期待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了,就在这时!
周淮安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了马车,看到数十步远,是她的狼崽,矗立在那里。她此时才慌了神,轻轻唤了声,“崽崽。”
周淮安也聪明地没有问怎么不见一家大小女眷出来迎接下他,她知道他虽说是宁远侯府的四少爷,可说白了也是府中最不受重视不待见的那个。
“以后还随随便便做决定吗?”看到小药郎一副又要哭的模样,陆嘉学是真的没了办法,一物降一物,这个祖宗就是来克他的。
连日的奔波,众人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她趴在陆嘉学常用的小案上犯起困,越是离京城越近,她的精神反倒差了起来,不爱动还好说,还常爱打个小盹,每每这个时候陆嘉学总要逗她说还没到冬天,她就要开始冬眠了。她睡得泛起了迷糊,没分清这是在马车中的第几日。
里,两人也相顾无言。
听到这样的回复,周淮安哪里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她是捡着一堆好词夸着陆嘉学,又从自己食盒里挑出好几样自己亲手做的甜食递到陆嘉学的小案上,殷勤的就差把自己凑上陆嘉学面前摆出任君采劼的样子了。
“冯伯,停下。”陆嘉学向外吩咐了一声,只见原本还飞驰的马车果然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小药郎,有些心烦意乱地揉了下他的脸,催促道,“还不快去。”
进到内院,陆嘉学便叫了两个贴身丫环带她去了他早就吩咐下人收拾的厢房,正好,她还头疼等等又要怎么和那群一大屋子的人解释自己的身份,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交给陆嘉学解决就好了,她实在是乏了,许久没有沾到床的身子此刻躺在高床上,犹如一层又一层的云被包卷着她,她放松了下来,那些奔波日子里的酸痛此刻才一点点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流淌出
听到这声,周淮安总算提起了些精神,她靠在窗栏上,掀起窗幔。清早的街上还没有这么多人,宽敞的道路两边就已摆满了各种大摊小贩在呦喝叫卖,茶楼酒馆外的布幡各色不一的随风飘荡,在往远处看些,是枝丫茂密槐树在阳光下洒下的光斑,斑斓得有些翠绿,十里洋外,纸醉金迷的,是一副昌盛繁荣的画面,天子脚下果然是不一样的。
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狼崽,周淮安心里像打翻了药罐般苦涩,“我以后都不会再叫你走了,是我不好。”狼崽还是如往常般蹭了蹭自己主人的掌心,除却往日光滑的绒毛微微有些打结外,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发生,又有什么在暗地里悄悄变化。
恍惚间,除了马蹄声,还渐渐有了人声。冯伯毕恭毕敬的声音夹带着一股早点的香气传了进来,“少爷,咱们要到城门了。”
“后不后悔?”陆嘉学沉声问道,问得有些突然又莫名其妙,连个铺垫也没有就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她听见熟悉的昂呜声响起,是狼崽!她想把身子再探出去些,却被陆嘉学拉住。
“后悔。”周淮安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喉间尝到一阵苦涩,表情就有些不自觉的委屈起来。
周淮安这才真真正正地开心了一回,看这模样,她在这京城总算有些去处可以去好好玩玩了,刚刚经过的那家酒楼看起来就挺好吃,还有拐角处那座无虚席的茶楼,她竖耳细听还能听见说书先生说的眉飞凤舞的故事,对对对,听闻京中首饰最是繁华精致,也少不了她去看看,这样一想,往后的日子还真是有够她忙的,她想的出神,陆嘉学往她那小嘴塞进一个糕点也不甚察觉,鼓着两边腮帮乖乖地嚼着,神情高兴地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似的,还真是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望眼一看,宁远侯府四个大字龙凤凤舞地刻在那金碧辉煌的牌匾上,高大的红漆廊柱,再往旁看就是那栩栩如生的镇门石狮,周淮安还没来得及细看,守门的下人便将两扇墨漆镶嵌麒麟形状祥云花纹的铜环门缓缓打开,马车又向里驶了进去。
坐在车厢内,周淮安一下是打开食盒,一下又抱着狼崽蠕动,一副坐立不安。“那个陆公子,我可以带崽崽一起入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