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恬静地躺在病床上,漆黑的碎发粘在汗shi的额头,巴掌大的侧脸陷进雪白的被褥里,呼吸细微而悠长,睡得十分安稳,透着病态的虚弱与苍白。
井靖调慢了点滴的速度,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到外间。
那有两个alpha正满脸紧张地盯着这里,几乎望眼欲穿。
井靖单手扶着椅子站定,垂首做深呼吸状。另一只手指向那两个正襟危坐的人,被强行压抑的怒火逼到战栗:“说,孩子是谁的……”
侯淘立刻扭头看旁边以示清白。
被看的人沉默地搓着掌心中干掉的血痕。他身上被染红的衣服还未换,像一朵朵绽放后又迅速凋零的花。
席冶忽然想起血检的事情,想刨根究底问个清楚。他错过一次,却第二次依旧在原地栽了跟头。
井靖算了他们抵达西四区的时间,给出他的判断:同房一周内很难通过血检测出,因为无论是受Jing卵着床还是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分泌,都需要一定时间。
“所以说,当时他都没发情,你就敢在里面成结了!”
井靖气得拿着剪子就要冲过来,被侯淘手忙脚乱地拦了:“那是药的副作用影响,他控制不了,他也很后悔。”
井靖知道席冶和廿一在一起了,毕竟这两人最近成天躲在他屋里腻歪,所以他也能看出席冶并不好受。但这并不能平息他对极度不负责的alpha的愤怒,于是顺理成章地把怒火转移到架着他两条胳膊的人:“你也准备副作用一回吗?”
井靖逼问着,镜片后的眼睛闪着蛇似的Jing光:“那所长,你打算用谁实施副作用呢?”
“……我想说你你让吗……”侯淘嘟囔,被一瞪就老实闭嘴了,小心翼翼地夺过井靖手里的剪刀,远远地放到一边。
这时屋里廿一睡醒了,小声地叫井靖过去。
“之后我亲口告诉他。”席冶赶在井靖进屋前开了口。
得到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应允。
趁着井靖不在,席冶和侯淘重新商量撤退计划,先给川戍去信让他原地待命一晚,然后再由席冶想办法与他汇合。
看着席冶难受的样子,侯淘也为他心疼:廿一这个人,说狠是真狠,一个omega能把alpha直接逼疯;另一方面,他也是真可怜,无端遭难怀了孩子,还又无端流产……
侯淘摇着头叹着气,觉得情况不是很妙,但他更担忧的是另一件事:“等廿一输完ye,你抱去别的屋,别让他跟井靖单独在一起。”
“为什么?”席冶疑惑皱眉。
“因为他怕我把你家小孩弄成不孕不育。”井靖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嗤笑一声,走过去拍拍侯淘的肩:“我的病人每一个都是自愿的,不是自愿的我还不接呢。”
“就算是自愿,没有别的选项了吗?一定要用损毁这么毫无退路的方式?”侯淘第一次与井靖撕破脸,他之前跟踪了井靖几个星期,终于发现井靖每晚出去溜达到边界是去做什么。
他同情那些omega的遭遇,但是不认为井靖帮助他们直接做绝育手术是对的,里面有不少都还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们的人生还很长。
“人生有多长,绝望就有多长罢了,你们阿…你们这种根本不会懂。”井靖不欲多争辩。
这才是最让侯淘生气的事情,每次井靖说不过他,都会直接给alpha扣一顶巨大的帽子,把所有人都罩在里面。
这时有学生来医务室看病,是最近新来的小孩之一,才七岁第二性征就开始发育了,出现了一些不适应症。
于是席冶和侯淘被轰了出去。
席冶带着混乱复杂的心情,掏出全部积蓄去区中心高价采购补血的药。
私欲与理智在天秤上摇摆不定,一面是他对雇主及队员的承诺,另一面,是他对廿一的愧疚。他也曾短暂地因为人父而欣喜,却两次疏忽让这份意外得来的福分落空,除了感慨造化弄人,他更想找种方式惩罚自己。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alpha,至少对廿一来说是的——除去一张空头支票一无所有,反而先带来了无尽的伤害。他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近乎蛮横地提前霸占着一个人,不肯妥协,也拒绝松手。
他的灵魂中仿佛潜伏着一直偏执的野兽,长久地借助高危任务发泄着燥郁不安,然后在发现甜美猎物的瞬间,破笼而出,对最脆弱的目标反而露出最锋利的爪牙……
傍晚的西四没有如早晨和夜晚那样热闹喧嚣,只静静地为夕阳余晖让出一条条坦途。
席冶走至街转角,突然见到一群黑衣调查员压着蒙上双眼的井靖上车,立刻闪身躲进街角。
眼睁睁看着井靖被带走的侯淘还保持着最后几分理智,企图通过讲道理来让那些黑衣人说明要将人带到哪里去。
反倒是被押走的人一脸轻松,银边眼镜插在胸前口袋里,蒙着黑布的脸歪向侯淘的方向,似在认真地听侯淘替他辩解,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从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