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尖锐的铃声骤然盖过了所有嘈杂,还未落下,生活老师更加尖锐的嗓音响起,就像拿着掺了铁屑的粉笔在黑板上用力地划:“还折腾什么呢!一群Omega还要点脸吗每天非得人请才睡!”
声音撵着咯吱咯吱的雪地迅速由远及近,扯着每个人的耳朵往里灌:“一分钟!一分钟谁没回屋今晚就别回去了!”
“过两天全国评比出来,你们要是名次太差,做好心理准备!”
“谁还洗澡呢?一天不洗能脏死你们吗?早干嘛去了?”
被声波驱赶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迅速飞回自己的鸟笼,有的手里拎着洗到一半的衣服,滴滴答答的半路就冻成了冰疙瘩。还有更惨的,洗了一半澡,低着头冲出来时头发瞬间冻成了干枝,支棱在脑袋上,像极了报纸里的负面军容典型。
可他一点顾不得,飞快跑回楼,丢下毛巾牙刷一咕噜躺倒在床上,就一动不动了。
被闯开的房门啪嗒啪嗒来回摆着,十几秒后,走廊的光才得以从门上的小窗口里踏踏实实地照进来。
他们管这个巴掌大的小窗口叫“电视机”,“屏幕”会不定时特写生活老师各种气急败坏的表情。
说是这么说,他们谁都没见过那个叫电视机的玩意儿,没准只有那些大人物才用得起,他们就是听广播随便说说。
前天早上大喇叭还讲,他们国家自主研发的第一台电视投入使用了。
可喜可贺。
“谁!谁还在没进房!”
来自一楼大厅的一声下去,沸腾的住宿区被瞬间浇灭。
住三楼那几个的最倒霉,放轻了脚步爬楼梯,气儿都不敢喘出声,各个缩头猫腰蹑手蹑脚。
生活老师带着两个负责抬筐的beta从三楼往下转,挨个房间发香蕉,顺便检查人齐没齐。
谁也没注意到一楼走廊尽头,一道黑影敏捷地跳进了安静的矮楼里,在各种Omega的味道中,仔细分辨着空气中那丝微弱的alpha信息素。
确认过楼上的动静后,席冶一闪身,进了最尽头的屋子。
他用巧劲儿抬着门轻轻关上,生锈的合页很给面子地没发出任何声响。
这是一个Omega的单人间寝室。
A国的Omega从小服从军事化管理,但实际上个顶个的娇,alpha受的训练他们连十分之一都受不得。说是军事化,都是过家家。
看那被子,像是泡发之后被人一屁股坐塌了的包子,十八个褶都少。
那床,不知道铺了多少层,厚得把床单顶起来,娇气。
还有那漱口杯,脸盆,毛巾,还有鞋,都没捋在一条直线上。
席冶对这个房间透露着满满的嫌弃。
他侧身藏在门旁,借门上的小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那个聒噪的beta已经从三楼下到了二楼,正指使着另外两个递水果给他发。
突然,他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响,像是长长的指甲正慢慢划拉过墙面,滋啦作响。
席冶猛地回头,只见屋里空无一人。
而那诡异的声响也停了。
脸色瞬间铁青,他把手放在胸口的玉牌上按了按——进A国之前开了光的。
他是无神论者。
不信世上有鬼。
但是对鬼坚定地怕着。
等了一会儿,确认没动静后,他才刚转回头去,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开始了。
指甲在一下下执着地抠着什么,透着股杂乱的焦躁,听得人头皮发麻。
然后褥子弹了一下。
——要出来了!
匕首从袖子悄无声息滑入掌心。
忽然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推开了褥子,从床里伸了出来。
席冶干咽了一口,屏住了呼吸。
然后是摇摇晃晃的两条胳膊,仿佛在挣脱什么的封禁,以一个诡谲的角度撑在洞口两侧,吊着中间沉甸甸的身体向上拉扯。
肥大的衬衣袖口滑到手肘,露出的一小截胳膊仿佛一折就断。
是人。
只见一个瘦小的男孩费力地从床铺里钻出来,一只脚蹬在床上,另一只脚还留在地道里。
席冶深吸了口空气,眼神飘了一下——小Omega身上都是他的味儿……
男孩听到了屋里的异响,一抬眼,冷不丁发现门侧站着个陌生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登时维持着那个姿势僵楞住,吓得连呼吸都停了,飞快地思考是否重新钻回地道里。可那样,缺勤势必会引起另一场麻烦……
再看门口那人,体型上说是alpha又欠些,说是beta又好像偏壮,更何况他自己现在难受得厉害,打是绝对打不过的……
席冶一手执着刀,也在默默地打量男孩。他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消声的手势,还把匕首特意亮出来给人看了一眼,警告他别说话。
他那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