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情愿吧?”女皇忽地笑了,她负手走下丹墀,“朕听说你在找一个人?你深爱那个人所以不愿接受沾衣对不对?没关系,朕懒得管你们的感情史,朕要的只是你嫁入月朝的名分而已,月朝储君和前朝皇子,名当户对,强强联合,不是吗?甚至你有能耐让沾衣在婚后不碰你都行,你公然瞒着他养你的小情人也行,朕都不会插手。”
“你看,朕说了这么久,根本就不是为难你,朕只是为了这月朝江山安稳而已。”
月寒钧在原地站定,她昂然挺胸,面上是坐拥江山的骄傲,“这万里江山如画,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感觉,太令人着迷了,我怕你脑袋一热想不开……朕是这中原大地霸主,有权力守护朕母皇打下的江山!你,虽为男流,但天赋异禀,应能理解朕。”
“否则……!”女皇话锋一转,眉梢眼角充斥着Yin厉冷酷之色,“朕就下旨诛你九族,屠你满门,叫这长安城苏府一隅,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朕就和你硬碰硬地比一比,谁能笑到最后!”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苏清欢,同意了,你还是风风光光的尚书大人,不同意,你就是凄凄惨惨的丧家之犬!”月寒钧低喝一声,“其实你没的选!”
苏清欢眉眼中浮现出倦怠,淡漠如春雪消融般褪去。是的,他,从来都没得选,被无形的命运裹挟着前进,如果能选择,他不愿做什么前朝皇子,听起来威风,但其实全是麻烦,他此时宁愿自己是个月朝子民,是个兢兢业业无功无过的尚书,不会被当朝皇帝找麻烦的那种。
他的出生,按照现在的皇朝判断标准,他其实是“前朝余孽”,是前朝覆国之后遗留在外的血脉。他的生身之父是才是真正的前朝皇子,前朝覆灭之后,唯有他侥幸不在皇宫,身边的人又机灵带着他隐姓埋名,嫁了个江湖人士躲过了一劫。
可后来翻身做主的月家人深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不依不饶,非要把他们斩尽杀绝。十年前他们钟家几百口人的大庄子付之一炬就是为此,前朝皇子嫁的正是武林盟主钟意,苟且偷生十二年后,为钟家几百口人引来了灭门之祸。
对隋朝忠心的人有吗?还是有不少的,因为月朝人斩尽杀绝,手段狠绝,她们走投无路,只能打着忠于前朝的幌子,偷得浮生半日闲。而且,这群糟老婆子总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总是向他灌输复仇的观念,说他隋朝盛世的血海深仇,说他钟家名门的灭门惨案,絮絮聒聒,唠唠叨叨,他是真的烦不胜烦,但是基于最基本的素养,他又不可能向长辈发脾气,只能维持高深莫测的表情敷衍了事。
他会头脑一热,打着复国的旗号揭竿而起么?不会,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没有这样的觉悟,也不想有这样的大义,更不想承担这样的重担,他厌恶红尘俗世的一切祸患和麻烦,他整日感觉身如浮萍飘飘摇摇无所依,他感到百无聊赖,他感到意兴阑珊,他感到疲惫倦怠,他感到生而受苦……
但可惜的是,月寒钧不会这么想,攘外必先安内,不除掉这个隐藏在国内随时爆炸的炸弹,她于心何安?
好累……
干脆就这么死了罢,活着好累,活着还要扛起复国的重任,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婆子还只是以语重心长的劝慰为主,但现在月寒钧却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但他还是没有选择自刎,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小九,我该说什么好,我大概是失算了,邂逅了你,是我厌世主义唯一的纰漏。
“我答应你。你的皇女,我嫁了;前朝余党,都与你。我苏清欢,从来便不稀罕。”苏清欢眉眼冷淡,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有侍卫欲出刀挡住,却被月寒钧挥手拦下:“放他走。”
她缓缓勾唇,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朕赢了,以后,前朝余孽,不足为惧。”
江山稳了,有他在旁辅助,沾衣以后的登基之路,怕是也稳了。
你说感情不睦的问题?你错了,你当她真的不会插手吗?男人都是感性的动物,没有什么占了他身子的第一次更令人刻骨铭心的了,她可是为自己的女儿,准备了一份大礼呢。只要她不是太草包,应该知道怎么做,日久生情,不怕他苏清欢的身心不是她的。
毕竟,她月寒钧虽是一国皇帝,却也是个母亲,她本就负了斯馨,不想再辜负他的女儿了,他为她,留下的唯一的子嗣,也是她,唯一承认的血脉。
对于子慕予,她前面算是抢了沾衣的男人,有点说不过去,但她也不愿意放手,子慕予和年斯馨长得那么像,性格也不乏相似,她甚至都怀疑子慕予是年斯馨的转世,重修一世与她再续前缘的。
故而,只能牺牲她的尚书大人了,尚书容颜清逸,气质绝尘,论品貌绝对是配得上沾衣的,只是年龄大了点,但年龄大的男人都是知道疼人的,自家女儿心灵单纯容易受骗,有个年龄大的夫君护着她正好。
尚书和他的嫁妆,足够丰厚。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