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剩下的几天,陆旭秋又去了一些地方,没有故事,只有场面。比如已经拆掉的山城小学,老旧的宿舍楼,摇摇欲坠的钟塔,大片的农田……一想到陆维倾曾经就站在他此刻驻足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拍照。并不擅长摄影,但也好像拍出了许多有感觉的画面。
这“感觉”难以名状,似乎是一种留恋与回味。
回到北京后,室友一个接一个离校回家过年,而他却像错峰的旅人,背着山城的特产回到了宿舍。这是陆善临行前送给他的,不得不说陆旭秋比他爸讨喜得多,也可能是爷爷一贯对孙子辈就是要宠溺些,老人从自家年货的备料里专门挑了香肠腊rou土鸡之类的特产,还叮嘱他在学校要好好学习。而远在东市的方剑和陈琦听说他过年不打算回来,也寄了许多自制的咸rou熏鱼,还有几件和方瞬然同款的羽绒衣。叶沛元更不用说,因为要回大宅子配爸妈兄长过年,于是将网购的干果零食大礼包全数寄到了陆旭秋的宿舍。
他前后搬了十多趟,连校门口的快递小哥都说,“确定没了吧,我明天要回乡,快递停了哦。”
还有没有不知道,反正现在这些一整个正月肯定吃不完,原先空荡荡的宿舍地板上已经被铺满,若是叠放起来比自己的个头还高。他不禁联想起家里的客厅,每年这时候也是年货堆得高高的,大部分都是陆维倾从超市买来送人的,当然也会收到一些,他从来不拆,收下也是为了转送出去,一个年过去了在收收送送中回归最初的样子。这是最普通且常见的人情往来,背后全是利益,而非情谊,除了方剑之外,陆维倾似乎没有收获过什么走心的礼物。
这么看有点可怜,不过这份同情没有持续太久,陆旭秋一想到自己也是送给过他东西的,而对方看都不看一眼,他又觉得很可恨了,就像一把冰冷的刀,但凡想找陆维倾寻求半点温暖,都只能被尖锐的利刃刺痛。
想想要不是方剑叔叔脾气好,谁能受得了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自私自利,亲情淡漠,狼心狗肺——打住打住,被陆善絮叨久了,自个儿脑子也都是这些词。
总而言之,陆旭秋这个年过得并不孤独,除夕当夜,他用宿舍违禁小电器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手机在一旁震个不停,高中同学喊他开黑连麦游戏春晚,冯澄澄在群里疯狂cue他新年红包,叶沛元在酒店吃年夜饭的间隙不忘和他吐槽大家族互相吹捧的姿态,还有方剑如老父亲似的挂念嘱托,陈琪更是嘘寒问暖发了好长一段。
这些人的关心让他分外感动。好像自从离开东市之后,他确实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从Yin郁的泥沼中爬起,他远离了令他深恶痛绝的“家”,行走在光明的前路,身旁是真诚的好友,那些周边温暖的声音让他充满着力量,人生的冒险才刚刚开始,他由衷地相信自己会变得更好。
——然后,在这这一切都太顺利的时候,他的思绪情不自禁地回到那唯一的漩涡里,那里是他花了十七年都想不通的无解题目。
这是他第一回独自度过除夕,再也不必和陆维倾相对无言。
可他并没有逃脱这个名字,现在,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钟声鸣响,新春带来新生。
祝福的消息纷至沓来,每收到一条,手机屏幕的光自然发亮,屏保壁纸是他不久前拍摄的,山城的明媚阳光,如此朝气充满生机。
他看着那张照片,回想自己站在破旧房子的窗口前却能看到这么美的景象,那一刻他好想问陆维倾,你是不是也曾期待有朝一日逃离不堪的过往,踏上崭新的征程。
这美好原景的开头,难道你不曾心chao澎湃过吗?
真的仅仅为了一个男人,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击溃了吗?
陆旭秋合上眼,在入睡前他终于许下了空窗许久的新愿望,希望能早日找到这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比起少年人明明无病呻yin却自以为泰山之重的烦恼,泥潭漩涡的中心人物陆维倾此刻痛苦多了。
这是由于近期身体出现了变化。上周他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原以为是冬天没盖好被子受凉,等他到厕所脱下裤子时,看见一滩许久没碰面的“老朋友”时,平静许久的内心顷刻间被“小男孩”覆灭了。
早在十多年前,他生下陆旭秋后就已经被确诊卵巢功能障碍再也无法排卵。面对一个并不想要的科学奇迹,手足无措的他只能第一时间把这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告诉唯一的知情人。方剑比他镇定,有理有据地分析道,“能正常排卵说明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健康状态,而且当年医生说了,你一直处在焦虑、恐慌、抑郁的应激状态中,不排卵也有Jing神情绪的影响。换个角度来看,这说明你最近的状态很放松,是个好事。”
换个角度?!再换一万个角度他也不会觉得是好事!陆维倾脸色铁青地挂断电话,他对Yin检有着极度的恐惧,一想到冰冷的探头深入体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会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医院是最后的选择。于是只能在网上找了个在线医生,隐去了不必要的信息后,简单描述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