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旭秋第一次见到叶沛元的时候,男人扎着一头齐肩的长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三四天没洗了,戴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本来就很消瘦的脸衬起来更瘦了,皮肤还不错,就是黑眼圈很重,浑身都带着烟味,从楼梯上赤着脚耷拉着肩膀晃下来,看起来又垮又颓废。
不知道是不是设计师都得是这个德行才能搞艺术,他在心里悄悄腹诽着。
来的路上,用手机查了叶沛元的资料。中外的百科网站都有他的中英文介绍,是个建筑圈赫赫有名的设计师。从康纳尔毕业后,在美国工作了五年,期间几个着名的获奖作品都是这时期拿的,有坐落在尔湾的私人别墅,还有曼哈顿的金字摩天大楼,甚至还包括加拿大北部的一栋试验性氧屋,前卫复古新chao田园,他都拿捏得到。
结果回国后到现在,除了设计了两所平平无奇的旅游性质的别墅区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作品。
现在的叶沛元,停说要在浙西和皖南的交界处设计一个徽派风格度假区,承接山水园林的自然风景,柔和新中式和古典元素,打造高端农家乐。但因为地处偏僻,他需要实际勘探考察寻找灵感,自己则是过来当他助手的。
不过,助手?认真的吗?他一个刚中考毕业的初中生,能给着名建筑师当助手?
心里揣着狐疑,但打招呼的时候,他非常有礼貌,嘴巴很甜,“叶老师好。”
男人从楼梯下来,瞧了他一眼,脸上挂着很淡的笑容,满是客气和距离。
“你是陆旭秋?”
”嗯。“
随后,男人对他没有任何一丝好奇,径直走想厨房,打开双开门的大冰箱,上层全是酒,下层冰柜里则是冰块和大桶的冰淇淋,3kg一桶的那种,他抱了一桶榛子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又拿了一瓶黑啤就回楼上工作室了,走前留下一句话,“你先打扫卫生吧。”
果然,助手等于保姆。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生气地强调一下自己的工作职责。尤其当你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车一路颠簸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不让人休息就算了,一来就是当佣人干活,有点心气的肯定会因为怠慢而心生怨气。
不过,“被怠慢”这个词还值得陆旭秋动怒吗?
说实话,从一开始他对陆维倾给他找的兼职就不报任何期待。
他上学一直是住宿制的,一周也就回家两天,但是寒暑假没办法,男人为了少在家里看见他,遇到假期就把他丢到各种夏令营,而且报名原则就两条,1. 物美价廉。2. 包吃包住。具体夏令营是什么样的品质他压根不关心。
有一年负责学校某个老师和外面的旅游机构暗地里吃回扣,一场为期二个月的“坚强少年”暑期夏令营,打着“自我管理从十二岁做起”宣传口号,图片配着青海湖的风景,骗了不少人报名,也包括陆旭秋。
结果等他去了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坐落在青海省,类似戒网瘾的学校,整整两个月,哪儿也不能去,完全军事化的管理,每天除了跑步练Cao就是背二十四孝,吃的饭菜也不行,馊了的菜也吃过。陆旭秋体质不错加上他聪明不闹腾,几乎没吃什么苦头,但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很多人都是在家里舒服日子过惯了的,这种环境下不少大哭大闹的。然而学校里的那些变态老师折磨小孩的办法很多,或打或骂,伤痕都落在看不见的地方,好不容熬完假期回去,陆旭秋立刻上报学校,学校含糊其辞,还警告他不要声张。
有些小孩在夏令营被折磨得太惨,心里太怕了,他们怕被关到小黑屋也怕那些坏人会报复自己,只有陆旭秋胆子大,不停游说和安抚参加夏令营的同学,还拉上方剑做免费的心理辅导,不少人渐渐放下恐惧,鼓起勇气一同站起来,随着知道的家长越来越多,这事情也越闹越大,好些家长联名上报教育局和旅游局要把这坑钱的地方端了,签字书写了好长一篇。
而最早的知情者陆维倾反而置身事外,他只是警告陆旭秋,“你要怎么闹腾都行,我不想摊上事,明白吗?”
是的对于陆维倾来说,他不愤怒,也没有悔意。别的家长多少会自责自己的疏忽,会心疼孩子的遭遇,可他没有问陆旭秋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也不想参与浩浩荡荡的家长联名活动。
“他不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吗。”这是陆维倾同方剑的对话,“说实话,他过得不比我当年好多了,至于吗?“
至于吗?呵呵,陆旭秋当然知道,对于男人来说,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能在暑期接收自己,对男人来说就行了。
就像现在,能有个吃住的地方多好呀。用脑子想想建筑设计这种专业行当,会找一个一窍不通的学生做助手吗?说白了,就是来找佣人的,打扫卫生这种活有手就行。
所以自己应该庆幸才对。陆旭秋二话不说,开始整理乱七八糟的客厅,衣服全部洗了一边,把地板擦好,垃圾丢掉,连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归类清楚摆放在置物架的中间层方便拿取。期间屋外的大狗一直在狂吠,他从厨房的角落里拆了一盒rou罐头,绕了一圈在后院的狗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