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北漠南疆的叛乱已经过去了两年,谢秋像个从小到大不听课、忽然被拎去殿试考科举的黄毛小儿,每天活在温澜的魔掌之下,学习励Jing图治。温大丞相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恩威并施下把他牢牢地摁在水深火热里,谢秋只能是硬着头皮苦学。
可他那不务正业的皇叔、空境王谢逢是个不安好心的闲人,便天天勾着自己的小侄子出去玩儿。
这天恰逢温澜去六部巡视,谢秋一个人待在承明宫里,闷头钻研臣子的策论。他读着读着,觉得眼前的墨字都张牙舞爪起来,简直要窜进他脑子里尖叫。
一粒小石子忽然“啪”地飞进窗子,轻轻地打在他的脑门上。
“哎!”
谢秋一激灵,顿时坐直了。他惊讶于这人没被白殊拦下,看来是熟人。果不其然,正当他摸不着头脑时窗户“吱呀”推开,露出一张清俊爽朗的笑脸来。
“小东西,你天天被温家那小子拘着念书,也不怕把脑子念坏了。不如跟皇叔出来走走?”
“是是你!”
谢秋使劲一晃脑袋,努力把手拉手跳舞的“之乎者也”从脑海中甩出去,然后做贼似的瞄了一眼宫门,一溜烟跑到了窗下。
他仰起头问:“你怎么来了?朕今儿的功课还没做完呢,要是跑了,回来要被温澜弹脑瓜崩的。”
小皇帝说着委屈巴巴一撇嘴,哼了一声。谢逢却刮了下他的鼻子,循循善诱道:“这有什么,他是臣,你是君,出不出去当然你说了算。忘记坊间丞相专权的流言啦?”
“可是我答应要当好皇帝了,不能反悔。”
谢秋说罢,忧愁地拧起眉,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谢逢忍不住发笑,忽然伸出双手,掐住他腰,把玄昭帝从窗子里“偷”了出来。
谢秋小声惊呼:“你你你你干什么!朕、朕说了不能出去——”
“什么能不能的,这些天你都拒绝多少次了?今天可由不得你。放心跟皇叔出去玩儿,不会穿帮的。”
“朕说了不去——!”
谢秋先前不是没被“勾引”过,只是都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知道,他这皇叔年轻玩心重,不忍心看着他被政务蹉跎出一脑门抬头纹,所以从早到晚拉着他找乐子。
但是他不敢应允。
一来是对温澜和天下苍生的承诺——他要努力学好怎么当皇帝,二则是因为,一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谢逢太好了。他年轻英俊,见多识广,家财万贯,还善解人意。就连谢秋都知道,大玄空境王是京城无数小姐的梦中情人、如意郎君。
当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眼前、并且竭尽所能让你展颜的时候,谁又能不动心呢?
谢秋第一次察觉对谢逢的喜欢,着实吓得心惊rou跳——这不是别人,这是他皇叔!他们比常人亲密无间,因为他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他们天生捆在一起、心有灵犀。
而这种亲密,是决不能发生变质的。
谢秋想明白这点,心脏“砰砰”直跳。从那之后,他就不敢再答应谢逢的邀约了,甚至有回避他的意思。但这闲散王爷无孔不入,时常从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搅得谢秋心如乱麻。
今天一时不慎,竟然被光天化日之下掳出了承明宫,谢秋怀疑他是和白殊串通好的。
小皇帝气得鼓起脸,却还是被谢逢塞进了马车。
“好不容易出来,作这副脸干什么?来,葡萄吃不吃?”
谢逢有意逗他,剥了个葡萄抵到谢秋唇边。谢秋睫毛一垂,见这果rou晶莹剔透、水光润泽,本着“不拿食物出气”的原则,勉强张开嘴。
结果下一秒葡萄就被拿走了,谢逢当着他面塞进自己口中。
谢秋:“你!”
他不由得更气了,用力推了谢逢一把。谢逢忍不住大笑,顺势倒在铺了毛毯的车厢里,还手臂一伸把他也勾下去了。
谢秋倒在谢逢怀中,双颊顿时烧红。他不想让谢逢看出来,吭哧吭哧地双手扒拉他,扭开头去大声道:“朕都舔到了你还吃!快、快放朕起来,你就是带朕出来寻朕开心的吧!!!”
“哈哈哈哈哈,反正是叔侄,有什么好介意的?”谢逢一边笑,一边侧身搂住他不让他起身。小皇帝蹬腿踢他,他索性长腿一架压住谢秋,八爪鱼似的把他锁在了怀里。
谢逢在他耳后笑:“跑啊,怎么不跑了?你还跑得了吗?”
谢秋气死了,憋着气推他,可是纹丝不动。
谢逢觉得他这样像极了不愿被主人撸的波斯猫,不禁更止不住笑了。但他不想真把小皇侄惹急,于是赶忙又捻了颗葡萄剥好,放到谢秋口边道:“喏,这次不逗你玩儿了。吃不吃?”
谢秋一把抓住他手腕,狠狠地啃掉了大半边,然后耀武扬威地横了他一眼,缩起来背对着他,自个儿动腮帮子。
谢逢便不说话了,把他圈在怀里,一颗一颗地剥葡萄投喂他。马车辘辘,他们一时安静,谢逢看着怀里蜷成一团乖乖吃果子的小家伙,蓦然间觉得心情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