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没有在长舒殿多做停留,听闻寒霜Jing神了些,坐在步撵上恨不得下去乘风奔去。
黑黢黢的长街被灯照得如白昼。
宫人们从内殿退出,侯在侧殿。
小太监低着头过来,俯首道,“启禀皇上,公子已经睡下了。”
寒山瞥了眼才暗下夜色,“这么早?”
小太监颔首,“公子用完药就休息了。”
“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
“哦?”寒山心头稍稍欣慰,问道,“他吃了些什么?”
“只喝了些粥。”
寒山摆了摆手,“退下吧。”
与他闹了些日子,不吃不喝,怎么折磨自己怎么来,折腾够了,终于看开了,晓得心疼自己了?
层层薄纱撩开,一片红色被分拨,显现出孤零零的大床。
帐中的人影静卧在被窝里,寒山挑起轻纱,冰凉的手指抚上微皱的秀眉。
寒霜身子颤了颤,忽然嘴里嘀咕了几声。
寒山见状靠近了些,将耳朵俯近他的嘴,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似是知晓别人在,寒霜立马乖巧地闭了嘴,不再胡言。
棉被生起一团褶皱,寒山咬牙看着浑然不知帝王怒火的人,即使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还猜不出他想说什么!
他轻唤了声,“寒霜?”
微弱的气息进进出出,忽的急促起来,寒霜满脸惊恐,两手扑棱着,嘴里喊道,“哥,二哥”
俨然一副被噩梦缠身,也不知道见到了什么,快要扭曲的脸上无一点血色,胡乱摆头,胸前的棉被被揪开,极力要睁开眼来,却又无可奈何。
千斤重的眼皮,将他困在无边的地狱中,挣扎不开,逃脱不了。
寒山轻拍他的脸,“寒霜!”试图将他从深渊中解救出来。
浓密的睫毛微颤着,几厢费力撕扯,终于见了光,双眼朦胧瞧着眼前人,shi漉漉的眼里,不知是喜悦还是失落。
冷汗浸shi鬓边碎发,脆弱不堪的模样,好生可怜,寒山弯腰将他扶起来靠在软枕上,温声问道:“梦到了什么?”
寒霜一愣,仍没有从梦魇中缓过劲,唯恐他生疑发怒,忙道:“没,没什么!”
拙劣的掩饰,躲闪的双眸,怎么瞒得过他的眼。
瞥了眼他shi润的额头,寒山从怀里取出一方云丝软巾,耐心地为他擦干。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寒霜大吃一惊,他见鬼似得望着寒山,嘴角抽搐了几下,几番纠结,终按捺住了要疯了般逃开的念头。
知他忍耐着,且难受的很,寒山不想拆穿他,也不想和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闹脾气。
他不是寒江,没有和他从小就要好的情谊,没有和他相熟相知的言语,更没有一眼就能知晓对方所知所想的默契。
寒霜怕他,连句话都吝啬着不肯对他说。
回想以前,他刚被接回宫时,关系是与寒江最好的,可对他也没有如今日这般疏远。
软软糯糯的寒霜,总是藏在寒江身后,见了他,还会露出小酒窝笑着喊他大哥。
时不时摇摇晃晃围着他跑来跑去,那会他宫里的老狗还活着,不留神就叫他溜了进来,一人一狗在地上打滚,玩的不亦乐乎,那人骑不了马,便骑着黄狗,耀武扬威来见他。
小脸得意洋洋,仰头直看着他,起初他不懂这小东西的意图,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求表扬求夸奖?
身为皇长子的他,有几人敢在他面前胡闹,如今却有人三番五次来他的宫中闹腾,一会拔他种的奇花异草,一会追的那八哥羽毛掉了一地,现下又来折腾他的爱犬。
这黄狗岁数大了,胡子都白了,走路一瘸一拐,他那么大一团,压在它身上,把人家当马骑,这狗还能残喘多久!
寒山大怒,拍桌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可那人一脸懵懂正等着他如寒江那般好好夸自己一番。
傻的要命的蠢样,不解地扑闪着大眼睛,他看着看着怒气骤然散去,暗叹一声,任由他去了。
寒山道:“你好生歇着,过些天,皇兄再来看你!”
“皇上!”紧闭双唇的寒霜突的开了口。
寒山心头一颤,刚离了半寸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见他神色恹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良久,寒霜低声问道,“我几时能出去?”
寒山脸色一冷,“去哪?”
“我在这都快半年了,难不成,你还要把我关在这一辈子?”
寒山拆穿道:“你想去找寒江?”
寒霜道:“我要找谁与你无关!我已不是太子,与你更无兄弟之情,你是皇帝,权倾九州的天子,我不过是一个早就该死了的人,你即使要折磨我也不该用这样龌蹉的手段!”
寒山倏地站起来,说道,“哦?龌蹉手段,朕救了你一命,仔细护在深宫里养着,如何就龌蹉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