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扛着重担,清闲日子只过了几天,寒江就准备着回北疆去。
年过初五,寒江去熙和殿给皇帝请安,顺道提了这事,寒山没多说什么,便点头放他去了。
思及彼此是这世间唯一的亲骨血,寒山到底有些于心不忍,无奈边关关乎着大信江山社稷的安危,再不忍也无可奈何。
端王要离京北上之事,很快传遍朝野。
有些言官们上书,陈言寒江功勋卓越,击退蛮人当是首功,此番回京不过半月时日,又得离开故土去那蛮荒之地镇守疆土,实在是过意不去,随都纷纷附和着在皇帝耳边吹风,应重重犒赏端王,以示君威恩重,才能令天下人知晓皇帝的威仪和宏恩。
寒山点头,二弟已是弱冠之年,该是大婚娶正妃的年纪,他常年在外征战不休,自是无暇顾及此等大事,他身为兄长,十分有义务帮二弟牵线搭桥成家立业。
寒山着人拟定了几个正值婚配年纪的世家女眷,细细挑了半宿,才选定德才兼备温婉贤淑的吏部尚书之女。
旨意在寒江出发前一天降到了端王府。
几点残星,罩在黎明之前的檐角。
寒江接过为他赐婚的圣旨,并没有细听那传旨的内侍说了些什么,只是叫人收好那金灿灿的“催命符”,没有多留,翻身上马,扬鞭策马向北方奔去。
铁蹄过境,皆是马行处。
出了晟京许久,临近朝拂山时,寒江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银装素裹的京城,尽是繁华之色,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见的。
他匆匆下了马,从怀里掏出被绸布包裹好一团,展开来是已凉透的桂花糕。
随从们识趣地避开到远处去候着。
寒江在一棵枫树下挖了个坑,将包裹好的糕点埋好。
这是他小弟最爱吃的,每年生辰都缠着到他府里,去尝那椿州来的厨子做的桂花糕。
想着小弟爱吃,对起火做饭一窍不通的他,专门去拜师学了许久,学成归来,来不及做给他吃,人就不在了。
“小寒霜,哥哥这就在此别过了。”
寒江覆盖好被翻出的土,对着空气突然说了句。
转身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他折了回去,蹲下又看了看,确定埋得瓷实了,才站起身来。
小弟还在长个子,又是个小馋鬼,没了这些零嘴,他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寒江嘴角轻扬,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侧目扫了四周几眼。
“小寒霜”
一阵凛冽呼啸而过。
除了冷彻心扉的冰雪,哪里来他的朝思暮想,又有谁会应他。
红墙白瓦,连绵不断。
熙和殿内,冰火交融。
寒山在窗前往外瞧着,问道,“端王离京了?”
来人点头,“回皇上,端王殿下在辰时出了城门,往伊州方向去了。”
“下去吧。”
德馨愣了会,上前道,“皇上,该用早膳了。”
寒山嗯了声,问道,“他如何了?”
德馨笑了笑,说道,“好着呢,听栖云宫的宫女说,这会已经醒了,比往日醒的都早,有了些力气,最后还喝了几口粥呢!”
“知道饿了?”
寒山想起他往日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眉梢的喜色终于添了些。
见他不再抑制笑容,德馨又凑上去,“皇上,贵妃娘娘昨天差人来请您去呢,说是小皇子在肚子长大了些,知道调皮了,皇上好些日子不曾去长舒殿,小皇子思念父皇的紧呢!”
寒山道,“小皇子?”
“是啊,小皇子——”
寒山疑问道,“孩子还未出生,她怎地知晓肚子里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嗯,这——”
德馨皱巴巴的老脸,倏地变了颜色,给他怼的接不下去话头。
这翟贵妃,隔三差五以肚里孩儿的名义叫他去长舒殿,深宫妇人琢磨的什么事儿,他如何不知,但也懒得去计较。
寒山道,“德馨!”
“奴才在!”
“摆驾,去栖云宫。”
“是!”德馨领了圣意,转头去吩咐宫人们准备步撵。
风雪交加,没能止住他去看寒霜的步伐。
半路上,寒山忽然改了主意。
“停下!”
德馨探出头不解道,“皇上?”
寒山轻叹一声,“先去长舒殿。”
毕竟怀着他的孩子,纵然对他生母无感,血脉相连的亲情,却是不争的事实。
幼年不受父皇喜爱而受尽人情冷暖,缩在冷冰冰的宫里无人问津,孤零零长大,他再不愿儿时的遭遇重蹈在孩子身上,叫他受尽白眼长大。
皇上摆驾长舒殿,还未踏进宫门,大着肚子的美艳妇人就笑着迎了出来。
已快临产的人,还挺着肚子到处乱晃,看似慌慌张张,脸上却是耗了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