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烟灰缸重重拍在桌上,“你们这他妈的什么组织!眼看着自己的人死都不去救吗!”
烟灰缸赫然碎裂。桌子发出了好大一声响。
然而回答四双的,只是满室的静默。
鹤行风的话没有错,在这样的组织里,为免牵扯更多,当某一只猎鹰陷阵以后如无望逃脱,则会成为弃子。牺牲更多的人去营救,在那种情况下,反而是不理智的。
静默中,只听景灏天轻声笑了一下,淡淡说:“我明白你们的立场。麻烦你告诉杜老板,徐云初对你们的组织来说,不过是枚轻易可弃的棋子。但对于我来说,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最珍视的人,比我的命更甚。我不需要损耗你们组织的力量,只要他帮我牵个线进入北岸守军,他们进攻日占区时我跟他们一起打进去,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负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他一个人。”
话语淡然,却比雷霆怒吼更来得震撼。鹤行风从前对景灏天的所有印象,不过是“盛世公司大老板”的一个名头。突然想起那一次他问起云初,是否有喜欢的女子。那时云初说,有,只是,他不是什么女子。说着这句话时,云初那样寡淡如水的人,第一次让人觉得有种清傲的张扬。原来是这样用性命托付无可比拟的感情,所以,才会让云初爱得那么自豪吧!
景灏天说完那些,从椅子里站起来,转身在四双肩上拍了拍,“我一个人去。所以你自己回去公馆,要什么拿什么,趁早出境好好活去吧。”
他这么一说,四双像是受了刺激猛地振臂挥开了景灏天的手,眼睛红了嘴里却骂道,“放你妈的屁!你当我四双是面团捏的孬种吗!你要去拼老命,我却要卷了你的家财逃走,我他妈以后还怎么做人!云初哥他是你的命,你对我四双也差不离!要去救人的算我一个!不然你就是一枪打死我,我也不走!”
素来四双在场子里就是这么个腔调,只不过在景灏天面前,却是有生以来头一遭爆粗嘶吼对杠样样上。景灏天眉宇冷冷一拧,重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肩颈,却是什么都没说。
回头只跟鹤行风道,“联系守军的事,请你尽快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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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藤介野的行馆内这几日增派了不少军卫,得中将大人的命令,说是关押着重要犯人,千万看着不能让他自绝了。
云初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体重得无法动弹。左肩的枪伤,东藤介野已经差人喊了军医来处理过,处理的过程是怎样,他完全没有印象。棉被下的身体不着寸缕,满身都是难堪的□痕迹,事后东藤介野怎样帮他清理的,他也全没有记忆。
右手被铁制的镣铐锁在床头,只留他坐起来躺下去动作的空间,只要他一离开床,镣铐上绑着的线就会绷紧,牵动外头军卫头上的铃铛。屋里所有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都被清空,东藤介野不仅防着他逃走,还防着他自裁。
眼下因为身上的伤势,他也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
门外传来重重的规律的脚步声,然后是军卫的声音,“中将大人!”东藤介野询问了他们几句,接着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
云初迷蒙的眼索性闭上了,不去看门口进来的人。
感觉到对方在他床沿坐下来,伸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嗯,退烧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而后是轻声一笑。“明明刚才还醒着,怎么一见到我就昏睡了?”手掌轻轻拍在云初脸上,东藤又恢复了那种喜怒不形于表的自制模样,“怎么办?看来我只有吻醒你了。”
话音一落,便见床上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睛,静无波澜地望着他。东藤介野深深笑了,手指在云初脸上轻轻捏了一把,“谁叫你总爱逗我。”
好似前几日那个疯狂如野兽的人不是他,说着这种轻柔溺爱的话语,倒像是云初刻意要与他打情骂俏一样。这是个活在自己情绪里的人,莫名地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云初抖了抖右手,声音嘶哑难言,“为什么绑着我?”
东藤介野轻轻叹气,“生气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都从来没想过,你有那么好的身手。要是不当心让你跑了,我可怎么办?”
云初的眉微微一拧,“我要是跑出去,你大可以让你的兵开枪把我打死!”
“说了我舍不得。”那人却只是笑,低头在云初唇上亲了一下,与他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缓缓说道,“你知道那天我同意放走那个间谍,不仅是因为你胁持我。也因为我知道你们还有其他的人,所以我想赌一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这样我好把他们全部杀了,你往后就会乖乖地跟我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
他眼睛里微淡的冷芒隐隐一闪,叫云初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景灏天肯定会满世界找他。万一那人知道他在这里!怎么办!
(五十九)
等鹤行风作下安排,景灏天在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