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私通后妃乃是株连九族的死罪</h1>
两年后。
随着裴谨之步入,浩浩荡荡的传唱从建章宫金銮殿百步外就开始。裴谨之仍是同从前那样,淡漠冷峻的脸上不见表情。直到殿外,他才略一停顿,两旁礼官恭敬地在边上候着,目光只能看见他略微沾了尘土的锦靴。这些宫里的老人忽而恍神想起,从前裴大人每当面圣,总要将周身上下都收拾得一尘不染,才肯上前。大抵是一年前起,这习惯忽然断了。
也是从那时起,皇上对裴大人的态度也翻天覆地般变了。
裴谨之踏入大殿,还未近前,拱手正要行大礼:“臣裴谨之——”
“你这大逆不道的佞臣!”一块镶金玉牌直朝他面门砸来,裴谨之全不躲不避。坚硬的金器正砸在他额角上,顿时血色便从他鬓发间流下。裴谨之却仍像无事发生,缓缓跪下,将额头贴在大殿冰凉的地面:“臣裴谨之,拜见陛下。”
大殿两侧依次站了十数个随侍的宫人侍卫,却无一人敢在如此情况下噤声。实则这般场面已非一次两次,只是每回他们仍是提心吊胆,生怕裴谨之这阎罗王一时不快,便将他们一并屠尽。
这宫里所有人怕的都是权倾朝野的裴谨之,他甚至因为身兼数职而无法用一个笼统的称谓来称呼他,他是内廷督公,是禁军大统领,也是朝堂首相,但这些职衔也都不属于他,他留在宫内册子上的职位记载仍是:帝姬内侍。
帝姬已登基三年,亲政大半年有余,可是没有人把她当作皇帝来畏惧,人们只敬畏裴谨之。
就连明冉自己也清楚这件事。
她恨恨地盯着跪拜在自己脚边的裴谨之,一脚将地上的玉牌踢得老远,玉牌撞上高高矗立的柱子,在空旷大殿上发出当啷响声。
“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擅自发兵西域?没有兵符,禁军为何听你差遣?!”她斥责的声音也在殿中回荡。听到余音传响,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如此失态,她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像一个皇帝?可是这一切,也都是被裴谨之逼的。
是他把她打造成这副无能的废物样子,好让全天下都看她的笑话,自己再扮演虚伪的忠臣角色。
裴谨之仍是伏在地上,说话声因此听上去有些闷:“启禀陛下,昨夜军情紧急,事急从权,请陛下治臣先斩后奏之罪。”
“呵。”她冷笑,“先斩后奏,就是朕现在下令斩了你,合宫上下也没有人敢动手吧?”
裴谨之只是伏首不语。
“行军如今已至何处?——罢了,无论何处,就是他们已经到了烽烟关下,也给朕叫回来。”
“启禀殿下,此事恐有不妥。”明冉眉心一蹙,正要发火,却见裴谨之缓缓抬起头来,仍是不与她对视,却一字一句掷地若有声:“两位骁骑将军所领先行军暮发京城,今早已越过黑山,不过五日便可抵达烽烟关,暂缓边关燃眉之急。胡虏来犯,百万黎民正盼圣恩浩荡,如今撤军,不止大伤我军士气,民间只怕对圣上所为难免非议。”
她紧紧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威胁朕?!”
“臣只愿为陛下分忧。”
“兵符又是怎么回事?!你手中没有兵符,为何还能调动军队——”她话音还没落,门外忽然进来一个人影。那是个小太监,匍匐在地不敢直视凤颜,一边磕着头高呼万岁恕罪,一边爬到裴谨之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报告了什么。明冉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就连这样的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宁愿冒犯她也要报与裴谨之。
明冉曾经想过,这种对她不敬的宫人,见一个杀一个。反正杀这种下人,裴谨之也不会阻拦。可每次话已到了嘴边,她又觉得那人可怜,只不过是颗无根草,依附权势只为保全性命罢了。虽在深宫,那人或许也有爱人,也有挂念之人——只因为她一时怒火就丢了性命,未免不值。到头来她还是恨自己无用,恨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裴谨之。
她实在是个太过良善的人,只是这良善无人会感激。
裴谨之仿佛读懂她心事,听过报告之后,便扬声道:“普天之下,没有能瞒得住陛下的事,何况在这金銮殿上。你且大声报上。”
“报……报陛下,贤贵君已从大报恩寺返宫,方才已到了明光宫。”
听了那名号,明冉才脸色稍霁,匆匆下令道:“摆驾明光宫。”
宫人簇拥着她走出大殿,裴谨之仍跪在地上,似乎不再打算起来。她心里对他这戏码不屑极了,却无心与他多加纠缠,只狠狠道:“今后事关军情,再敢先斩后奏,你莫要逼朕。”
她已走出了大殿,但裴谨之仍是磕了足足的九个响头,磕得额上的血迹糊成一片。
明光宫半个月前就已着人洗扫,只待贵人归来。如今花圃中群芳吐蕊,好一副春日景象。墨息桐离开这宫中已三年,念佛戴孝归来,竟与昔日景致无异,不由在心中感叹一声物是人非。
他命人沏茶在花园中候着,果然不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