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个请求(下)</h1>
栗山费心费力,绵里藏针地要挟她,竟然只为了在“艺术之光”的展会上夹带私货。
“栗山社长,”千秋微微一笑,改变了称呼,换上了谈生意的口吻,“敝社的艺术展,是为了展示‘光本奖学金’的成果。栗山社长要求展示的作品,如果不是来自敝社的资助对象,那就有些让人为难了。”
栗山放下茶杯,十指交叠搁在桌上:“据我了解,贵社今年的艺术展,本就打算另开一处,专门展出‘潜力新人’。这个展位,为的不就是展出资助对象之外的作品吗?”
千秋脸色一变。
新展位确实是她的企划,部分原因,是为了巧立名目,希望阿凉也能参展。
可是那份企划案,她是不久前才提交给总部,属于商业机密,栗山绝对不该知道。
“请问栗山社长,请的是哪家侦探?”千秋面上带笑,眼里却已寒光闪现,“难道不知道,窃取商业机密是犯法的吗?”
“千秋小姐误会了。”栗山摊开手,“这条消息,是令尊大人亲口告诉我的。是我向他老人家提到,舍妹希望来年报考东艺,个人作品能够参展,有助于她的申请;令尊大人十分慷慨,向我透露了这个机会,并指点我来找千秋小姐,单独商量。”
“单独”两个字,他刻意咬得很重。
白石光义。她的生父。
千秋只愣了两秒,便冷笑起来。
对父亲的“热心撮合”,她毫不意外——栗山创立的寇斯茉去年上市,股价便一路飞涨;何况他本就出身望族,栗山家执掌的“三田财团”,从江户时代便纵横日本,与“光本”同为十大财阀,资格却老得多。
既有老牌豪门的背景,又有商界新贵的能力,还天生一副男模身材,一张电影明星的脸,让他不仅是单身女性的梦幻丈夫,还是白石老爷子心中的乘龙快婿。
只不过,父亲这样随随便便,泄露了她亲自做的企划内容,多少令她有点惊讶。
她当然知道,在白石光义眼中,她负责的“艺术文教线”,终归是心血来chao的小打小闹,不像银行地产那样“靠得住”;可是她总以为,凭借近来“缪斯塾”的好势头,他多多少少会改变偏见,承认她的能力。
然而他仍然一如既往,对她毫无尊重。
“千秋小姐不必勉强。”栗山开口道,显出一副宽厚的神态,“我并不想令你为难,只是想着,问一问总没有坏处——最重要的是,有个借口来见你。”
“栗山社长说笑了。”千秋控制好表情,淡淡道,“承蒙您看得起,愿意支持敝社的展会;能接收令妹的作品,我们十分荣幸。”
她措辞很礼貌,语气却很疏离。
栗山对此很满意:“多谢千秋小姐了。为了答谢您的美意,可否允许我明天请您吃个晚饭?”
千秋望进他的眼睛,那里好像闪着一点亮光,如同夜晚小河上渔舟的灯火;可是很快便消失一空,只剩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然。”她笑了笑,“那就拜托晴海先生了。”
这么多年,曲意逢迎的事,她早已驾轻就熟。不管怎样的违心之举,她都能做得漂亮自然,不露痕迹。
唯独这一回,心里像拧了个结,怎么都不舒服。
千秋到家时,竹泽的东西已经搬了进来,他正在认真收拾。
“哦,你回来了。”他转头对她笑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晚饭吃了吗?我买了章鱼烧,锅里还有关东煮,你要不要吃?”
“阿凉,你过来,”她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听她这么说,竹泽放下手中的东西,挨着她坐下来,语气明显在故作轻松:“没事吧?”
“你也知道,下个月就是光本的艺术展了。”千秋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今年有个新展区,专门展出资助者以外的艺术家作品。我觉得你很合适,不,应该说,我很希望你能参加……”
竹泽先是愣了愣,思索了几秒,才开口说话:“你希望展出哪副作品?”
嗯?
轮到千秋愣住了。
她瞪着眼睛,盯着他瞧了很久,想要确认她没听错,也没迷糊。
竹泽神色平静,询问她的语气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是认真地征求意见。
“就是……”他意外的反应,倒让千秋有些慌了,“好几副都不错,那个‘四季系列’,还有那副海上日出……”
“那些都不够好。”竹泽打断道,“如果真的要参展,我想好好创作一幅画,这样才不会给千秋丢脸吧。”
“你答应了吗?”千秋眨眨眼,不敢相信竟然这么简单。
阿凉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她能感觉到,从成为自己“特助”的那一刻,他几乎没有全心全意地享受过。只因这种近乎包养的模式,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像一块石头,随时压在他的胸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