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十一 一个请求（上）</h1>
千秋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工作日的大清早，遇上栗山晴海。
他一身运动装束，上身一件紧身背心，显出宽肩细腰的黄金比例。
“真巧啊，晴海先生。”千秋冲他点点头。
“巧么？”栗山摘下耳机，擦净额上的汗珠，“我可是专程在等你呢。”
这家咖啡厅，每周二供应焦糖法式吐司，搭配培根沙拉。
那也是千秋少有的早起时间，为了吃这家店的周二早餐。
“晴海先生似乎对我的日程很了解。”千秋推开门，镇定地往里走。
栗山跟在她身后，面不改色道：“我昨天去公司找你，不小心扑了个空；是你好心的助理告诉我，今天在这里一定能遇到你。”
千秋“哦”了一声：“是哪位助理，这么随意泄露老板的隐私？”
“不用担心。”栗山在她对面坐下，弯唇一笑，“反正不是你偏心的那一个。”
她拿着菜单的手，猛地一抖：“这是什么意思？”
栗山一改生日会上的温润妥帖，眼睛逼视着她，带着刀锋般锐利的微笑：“千秋小姐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你那位‘私人特助’，待遇和别人当然不同。”
“你调查我？”千秋迎着他的直视，毫不躲闪，可她心里难免有点忐忑。
葵斗知道是一回事，栗山也不足为惧，但若是让白石夫人抓住把柄，或者老爷子介入此事，很可能影响到她的未来。
更有甚者，老爷子如若采取非常手段，只怕阿凉也会受到牵连。
“对我未来的妻子，自然要慎之又慎。”栗山嘴角勾出完美的弧度，眼中却没有笑意，“还请千秋小姐理解宽容。”
她攥着拳头，手心微微冒汗：“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订立婚约了。”
“董事长当天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栗山气定神闲地反问，“千秋小姐，请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种不懂情趣的男人，自己花天酒地，却不准妻子寻开心；我只不过想先对你有所了解，才采取了这样的方式——毕竟，你是不会对我说实话的。”
他的神态语气，让她莫名想起青木。
准确地说，是戒酒前的青木，尤其是她十四岁那年遇上的青木。
她很快镇定下来，如果是这样的男人，她知道怎么应付。
法式吐司摆在面前，千秋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并不理会对面的栗山，就当他不存在似的。
栗山啜饮着红茶，好半天终于开口：“千秋小姐，不想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吗？”
千秋抬起头，淡淡一笑：“你迟早也要说的，我何必要问？”
栗山微微一怔，也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眼睛也在笑。
“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他说，眉目间锋利的光芒，逐渐变得和缓沉静，又有了生日会上，那个儒雅生意人的影子。
这大概是他谈生意时的自然反应，早已渗进他的身体骨骼，和他本身的存在融为一体。
“如果我拒绝，你打算将调查来的信息公之于众吗？”千秋扎起吐司块，面色冷然。
栗山笑出声来，摇摇头道：“我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没有你想的那样卑鄙。我说过了，调查是为了让我心里有个底，不是为了威胁你的。”
“那为何专程告诉我？”千秋扫他一眼，语气仍旧冰冷。
栗山饮一口红茶：“因为我一直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相待——这算是我对千秋小姐的一次预演吧。”
千秋静静地看向他。
人们总觉得，像栗山这样的男人，一定拥有望不见底的双眸，深邃如海，暗chao涌动。
实际上并非如此。
她常常在这样的男人眼中，看见潇潇的夜空，无星无月，无边无际。
她觉得他们的心，就像他们的眼睛，什么也没装，什么也不能留下痕迹。
父亲就有这么一双眼，但不像栗山这么黑白分明——黑白分明的眼，属于青年才俊；可葵斗并没有，从她第一次见到葵斗，就觉得他的眼里盛了太多东西，或许他的心也过于温柔。
“你要我帮什么忙？”千秋看进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睛，轻声问道。
“对千秋小姐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栗山微笑道，“只需要在贵社主办的艺术展上，多加上一件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