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缎薄底的绣花鞋走在连廊里寂静无声,风吹过,一树繁花落下点点细小花瓣,花雨般洒落在她的裙裾上。
锦霓远远望着那些远去的年少女子们,直觉得这后便是一把尺,测量着她们愈来愈稀薄的青春貌美,熬不过,便死在勾心斗角中,熬过了,也再挽不住风华。
手按上*,她暗下决心,不行,她不能留在这儿了!
西暖阁冬暖夏凉,窗下一弯活水安静流淌,几棵老树枝叶繁茂,窗一片凉。
锦霓所料不假,不多时,一行人先后进来,为首的正是刚从前殿匆匆赶来的第五鹤。
朝服还来不及换下,锦霓闭着眼靠在床头,只觉得眼前黄澄澄一闪,手儿就被一双大掌握住。
“哪里不舒服?”
她这才睁开眼,淡淡道:“还请太医给诊脉吧。”
第五鹤这才如梦初醒般,赶紧腾出地方,那一直跪在门口的中年太医便提着药箱,弓腰上前,将红线的一头缚在锦霓手腕,坐定后细细听脉。
好半晌,只见那太医额上渗出汗,抬袖擦擦,手都在抖。
“皇上,臣……”
太医“噗通”一声又跪下,叩头不止。
第五鹤眼中光一闪,挥退众人,只余下太医、锦霓与他三人,无人说话,那暖阁里死静。
“是不是……”
第五鹤顿了一下,硬是咬牙说出口,“有喜了?”
太医刚停下磕头,闻言浑身一颤,汗如雨下。
谁不知道,榻上女子,是不到一个月前,皇上出看中带回的,如今却怀有两个月身孕,这……
“出去吧,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找李福康领赏去罢。”
第五鹤呆坐良久,方才大手一挥,声音艰涩。
那太医如蒙大赦,提着箱子便飞快出门,在门槛处险些摔倒也不敢多做停留,风一吹才察觉,原来背上的衣裳早已湿透。
西暖阁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在锦霓甚至做好第五鹤要强迫她流掉这个孩子的准备时,他却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锦霓和衣靠着,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天微微亮,澜濯里的女太监们起来,稍稍有了些动静,她才起身,将那铺得整齐的被褥,做出些乱蓬蓬的样子。
昭儿进来,没想到锦霓已经下床,甚是惊讶,再一细看她眼底的倦意和苍白的脸色,险些惊呼出声,被锦霓先一步捂住嘴。
“不要喊!”
她淡淡,随即松开手,眉眼却严肃之极。
“听说,昨儿皇上批了一夜的折子,后半夜有个小女困极了,打了个哈欠,被皇上瞧到,龙颜大怒,竟是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
昭儿摆着碗碟,觑着锦霓的神色,小心地讲着方才听到的消息。
锦霓面上不动,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这孩子,是谁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望月、寒烟、还是香川?
额角抽痛,脑袋发涨,她强忍住恶心,放下碗筷,擦擦嘴,便一口不动了。
“我要出去走走。”
广袖窄腰,一袭白衣,裁剪合身,那样式是江南水乡女子最偏爱的,在这北方的深中,却是难得一见,昭儿手巧,锦霓只大略形容了一下,她便真的缝制出来。
有孕两个月,本显不出任何腰身来,*一束,那纤细的腰肢,怕是楚王的妃嫔看了也要嫉妒。
扑了一层薄粉,气色果然好了些,锦霓不许昭儿和其他女跟着,说不过是近日常去的池边走走,她不喜前呼后拥。
靠在栏杆上,掰着手里的小块儿干粮,看着那十余条红色锦鲤摆尾争食,她有些失神。
正想着,风乍起,手中握着的丝巾飘遥遥一动,竟被那风带起,好巧不巧,竟挂在岸边的一截树枝上。
那是当日,她从无往城带出来的一方丝帕,心中不舍,锦霓赶紧踮起脚,伸直手臂去抓。
抬起脚,她踩上那岸边护栏旁的一块假山,想着高一些正好够到。
却不料,踏上去,脚下一滑,重心一偏,整个人就从上面跌下去!
而那原本结实的护栏,此刻却好似朽木一般,在她身子撞上去的刹那,一下子“呼啦啦”倒了一片。
扎了满身木屑,锦霓团着身子在地上滚了一滚,停不下来,就这么直直跌入池中!
不放心锦霓一个人在外,刚刚偷偷过来的昭儿,恰好看见这一幕,吓得她一颗心险些蹦出来,边往池边跑,边尖叫起来。
卷六 蕴香 134
挽起的发松开,那墨色的长发在水中浮沉,白色的衣裙展开,如一朵绽放的雪莲。
锦霓水还好,在弃命山庄时,还曾在瀑布下练功,这池子的水虽深,但到底没有急流。
她刚要换气游起来,左腿忽然抽痛,整个身子很快如绑缚了重石一般,咕噜噜往下沉。
糟了,抽筋!
若是从前,不过是一条命,可是现在……
锦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