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斐对剪花颇有心得,牡丹娇贵难养,头几年种时出了不少问题,还是后来向一位顺天的花匠讨教,这才没继续折腾那些可怜的花儿。
剪枝除荫,疏花抹芽。他对自己十分有自信,认为他这修剪含苞骨朵的本事,齐折该是比不上。
突然他脑中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带着手一斜一抖,竟把一株主苗从侧剪了大半。
薛斐也顾不得这个了,他总算是反应过来齐折那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他住的地方没有床。
那处本就狭窄得很,有没有床铺一目了然,就算是立起来移开了,也不该是这么毫无痕迹。
他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颇为纠结地再一次进了他的屋,细眼打量。
齐折这回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竹皮在他十指上编得飞快:“可还是缺什么?”
薛斐犹豫半晌,问道:“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齐折掀起眼帘看他一眼:“这是怎么了,哪有什么不该问的,有什么缺的直接同我讲。”
“不缺。但是齐大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齐折皱起眉打断,他完全没有这么想过:“怎会如此,阿斐你千万别多想。”
薛斐失笑:“可我不是让你连床都没法睡了?”
“当然不是的,我怎么可能睡不了呢,”齐折顿了顿,心中涌过暖流,“多谢你关心了。”
瞧他那神色里带着暖意,薛斐本意不是如此,也不想看见他受感动的模样,耸了耸肩就走了。
这下知道了齐折平常做的事情,薛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奇心了,平常见到紧闭的房门还会疑惑两下子。现下只熟视无睹,彼此不打扰才好。
最近齐折弄那些破玩意,都没空做饭了。薛斐撑着下巴看眼前的几个菜,全是素的,不见油荤,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实在是没有胃口,薛斐的筷子左右翻着,还是下不去这个手。刚巧了吃了点心,也不饿,便寻了个理由回房念书了。
毫无疑问,半夜薛斐是被饿醒的。睡眼朦胧的,可肚子叫唤个不停,怎么也不让人安生。
最终还是饿得瘪瘪的肚子打败了睡意,薛斐揉着眼睛半敞着衣衫,先是放缓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走着。但转念一想,根本没必要和做贼似的,这才挺直了腰板大步向前。
他提着陶灯绕厨房找了整整三大圈,愣是什么吃食都没找着。薛斐不信邪,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往每回都能在桌上找到点心或者是新鲜可口的饭菜。
像是专门给他另开的小灶。
这回怎什么都没有了呢。
薛斐饿得紧,简直觉得肚子的叫声能响破天。
这时,从背后传来带笑的语调:“你弯腰作甚,那底下是烧柴火的,不放东西。”
齐折倚着门框,面容瞧不真切,只是让月光剪出了个坚韧结实的影。
月色凉如水,薛斐透过他,看见身后的那片竹林。风吹过,瑟瑟萧萧的竹叶落下些许,枝杆仍是挺拔的,巍然不动。
竹四季青翠,傲霜凌雪,乃四君子其一。因着无双的神韵,文人墨客多喜之。
薛斐哪有那等气节,自然是欣赏不来那长青的淡雅。所以他喜欢色彩鲜艳,芳香馥郁的牡丹。娇弱,矜贵,但那是任谁瞧一眼都不可否认的美极。
可今夜,大抵是月光也给它着了色,这么一眼瞧过去,竟有些痴了。
好看得紧。
薛斐微怔,眼前的人,杵着的门框,天上明月和背后的竹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眼。
薛斐揉揉自己的脸,定是饿昏过头了,什么想法都往外冒。
齐折朝他走来,:“别发愣了,这么晚了,随便找点东西,吃了就快些睡去吧。”
又劝道:“下回晚饭多少还是要吃些的,饿狠了半夜里也睡不踏实。”
薛斐被看透,失了理,也不再有动作。
只抱怨说:“实在是不爱吃,下次不会了。”
薛斐这话说了许多遍,没一次作数,该挑剔的地方仍是挑着的。就好比半夜里给薛斐备下吃食的齐折,说着如此对身体不好,没有下回,却还是时常都备着。
齐折暗自叹一口气,认真翻了半晌,也没找出来个什么结果。
实在是空得很,齐折便试探问道:“这一时之间也难找,要不然先不吃了?”
薛斐果断回绝:“不行,我都快要饿死了。”
他这回连发都没束,任它随意披着,真是饿惨了,就等这一顿了。
薛斐眼巴巴地望着齐折。
“这一时半会的也弄不出什么来,你先回屋睡着,等我先弄着,好了我再唤你。”
薛斐的睡意早消了,即便如此也不乐意在这狭小的厨房里呆着。
正值这个点,夜里凉得很,吹来的风带着寒气,愣是像二月里头的冷。薛斐刚起,衣衫单薄,便听他的话回房去了。
手边的陶灯亮着光,薛斐坐在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