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父上说协会长把我加入了赴京都考察名单的时候我十分惊讶,
“你可以婉拒,毕竟你还是学生,忙于学业只能辜负对方的好意也说得过去。”父上直接把选择权给了我,“但是,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别说协会长本人是行业翘楚,能向他学到不少东西,论积累经验培养眼力的话,去古都多看看那里的实物也只有益处。”
所谓考察,我以前就听父上说过。
有年代的古美术品由于价格昂贵,本心并非收藏而是流通生财的古董商不会在手头储存大量现货,往往会在卖出渠道和对象确定后有针对性地通过自己的门路和人脉弄到货物的现象十分常见。如果本人的力量弄不到,就会拜托其他同行,然后在交易成功后抽取一部分的利润作为类似于中介行为的报酬,这种在小范围内互通有无互利互惠的现象不仅仅存在于本地的协会成员内部,各地的协会之间一样也保持着相当的联系。
京都作为千年古都,那里的协会对东京来考察的客人一向持欢迎态度,毕竟,有购买力的“收藏家”还是东京多。当然,这也是听父上说的,虽然父上本人也只参加过一次协会长的考察之行,“可是,为什么突然要我去......”参与到类似考察之行的,大都是协会长的心腹,“年代品的生意不太想做了啊,靠着争执一个瓶子身上背负的飘渺历史,看着价格过山车一样的或升或降,年轻锐气的时候或许还想赌一把,到这把年纪既不敢冒险也没有那个雄心壮志了啊。”这些年渐渐不再做年代品生意又常常这样说,父上自己也说大概正是这样的原因不是协会长心腹的自己才反而得到了一次同去考察的机会,可是,我的话,怎么想在协会长眼里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协会长赶走了山边,也需要安抚一下其他成员,和山边一起出现在宴会上的你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然,让人以为他连成员参加宴会的容忍心都没有就不好了。”父上微倾身体说了两句悄悄话,复又坐直咳了两声,端起茶杯十分正经地喝了起来。
......
前一天宴会上发生的事我当然已经告诉了父上,虽、虽然对部分情节有所删减,但关键信息还是没有遗漏的。至于删减的那部分......现在想想那一瞬间不知怎么就服输认软的自己......就觉得好吃亏还憋气简直想把时钟转回去把情节修改成“少女勇斗凶徒并将其扭送至警署完”这样多好(做梦吧你),于是在这种吃亏憋气还不甘心的纠结驱使下,“京都可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去!”我忿忿地点头。
当天下午就收拾了行装,跟随考察队伍坐上了去京都的火车,窗外的村庄和田地也慢慢演变成山丘,“是不是觉得热了?京都是丘陵地带,夏天温度会高些。”轻声细语和我说话的是同行五人里除我之外的唯一女性,大家都叫她和江,听说是协会长个人事务所接打电话的秘书,因为协会长去哪儿都总是带着她,也有传言说她和协会长私下里有特殊的关系。不过,直接看本人的话,似乎是非常温柔又耐心的人,不管协会长有什么吩咐总是低头应是默默办好,“北条你也认识的,这是他家的小姐,一路上就交给你照顾了。”因为协会长临出发时这样说,和江一路上果然对我多有照应,至少在男性占多数男性话题也占绝对优势的状况下,是和江时不时和我搭话,才让我觉得火车上的时间没有那么难熬。
到站的时候当然也有当地协会的人来接。一阵寒暄之后几辆车直接把我们拉向了京都郊外的温泉旅馆。
“虽然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有些好地方还真是只有我们这样本地的资深玩家才知道啊。”接站的同行是这样说的。
说正经生意之前,先得吃喝玩乐一顿。我虽然也听父上提过,但是到了地儿还是发现自己略天真,八叠的和式房间主客围坐定,纸门拉开袅袅娜娜走出了五个艺ji,年纪稍大的艺ji坐去席尾拉起了三味线,剩余的四个年轻艺ji娇声轻笑着各自在男客身边靠坐下,劝酒的劝酒夹菜的夹菜说笑地说笑,有时候气氛好了你推我一下我捏你一下好不热闹......
难怪真听我说了要去京都,父上反而一脸微妙的忧愁......
看我不向母上告他一状!
“偶尔也有一些能愚弄世人的天才,弄出来的东西简直能以假乱真。”
“对对,别说我这个行走江湖多少年的,就是拿去给专家们鉴定都不敢拍着胸脯出保证。”
“出了保证也不见得就是真的,一旦发现是赝品,牵连的又是一大批。”
“你们年轻还不懂,能看出是假货的人不会乱说,看不出来的未必又没有自己的考量,说来说去这行的钱没有那么好赚。”
“什么样的人生意好做?没有对某个人或某类作品的偏好,只要是名家作品尽皆收藏。只要稍微看看他的收藏单就知道是不是真正的‘收藏家’......”
虽然有些对话听起来确实让人受益良多,但是......在这些对话越往下进行的过程中,同样越来越往深入里进行的艺ji与男客的互动都快让我不忍抬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