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瞬间大了起来,嘴上却反复念着委任状和那张通知上面的那些字词,来回念了三遍……
而在我的鼠标旁,还放着一只日产汽车的车钥匙。车钥匙是放在一只透明尼龙拉链口袋中的,口袋中还留了一张便示贴:张霁隆赠——不用说,这钥匙肯定就是用来开楼下门口那辆日产楼兰的。
再接下来就是各种贺卡了:
“(霁虹)隆达发展集团全体恭祝何秋岩警官荣升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职位”;
“明昌海运物流公司赵景智总经理恭祝何秋岩警官荣升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职位”;
“明昌国际发展集团赵景仁董事长恭祝何秋岩警官荣升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职位”;
“太极国际投资发展集团车炫重会长恭祝何秋岩警官荣升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职位”;
“褀华洋服公司隋琼岚总裁恭祝何秋岩警官荣升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职位”……
于是,现在我便成了一个踩在自己前任上司,“斜杠”,自己母亲血肉之上,勾结黑道和社会强权、谄媚上峰、背弃职业道德和人伦孝悌,而为了名利与职位往上爬的满身心机的年轻小人了。说来倒也讽刺,九月份我刚来局里的时候,人人都觉得我憨直莽撞,更有可能压根没长大脑细胞;而现在,我却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奸佞后生。而这一下午,办公室里面的人,除了秦耀杨沅沅他们几个实习学警之外,其他的人对我的态度都多少有些敬而远之,就连胡佳期和白浩远,对我也似乎有些疏离——这倒也是,如果是换成他们的视角来看,我何秋岩为了出名上位,连自己亲妈的前途都敢践踏,那我还有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来呢。
若是对于我和夏雪平本身而言,我内心当中倒的确有一丝理直气壮,毕竟她和周荻背着我偷偷摸摸地做出那种事情,我把她的组长职位拿了,这也可以算是一种报偿般的心里安慰吧。但实际上,以我对夏雪平的深刻了解,她对于什么职位什么头衔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一丝丝的看中,只要不是彻底断了她的警察职业生涯、只要是能够继续让她查案子,是当一个普通的警员还是当个什么组长,对她来说似乎都没什么所谓——唉,说起来,这家伙又自个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了,哼,连周荻她都不愿意带上,这也真是不知道她吃错了什么药了。她不是挺维护周荻的、而在周荻的日记自述里他俩不是挺你侬我侬的吗?我还当专案组重新组织分配之后,他俩这次会分到一组呢……也罢了,我估计她绝对应该不会有事……的吧?毕竟她还是那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还打不死的“冷血孤狼”夏雪平。
不过问题在于,她现在没了正式的官职,沈量才倒也罢了,胡敬鲂那家伙想要从行政人事方面整她,那岂不是信手拈来了?“‘精诚敬业、团结袍泽、秉公执法、服务国家……警察厅厅长:聂仕铭;警察局局长:徐远……’聂仕铭……徐远……聂仕铭……”看来这一次,我是真的得抱紧聂仕铭的大腿了。当然,还有他背靠的蓝党。
说到蓝党,正好与此同时,我要去副省长蔡励晟的家里去跟他的女儿相亲的消息,竟然也在局里不胫而走,并瞬间闹得风雨满楼。但具体这消息的广阔而放肆地迅速传播,究竟是因为昨晚我和周荻临别时的对话被制服大队的几个值班员警窃听到了几句,还是中午这班送花来的人跟谁说了什么,或者是在我回到办公室之后没几分钟徐远特意找我开了个一对一的走廊站立会议、还给我放了小半天的假让我去买点衣服和礼物准备准备,我已然没法追究了。
“……下午找时间赶紧把头发理理,你看你这头发,从十一月份回来,你就没再剪过吧?看着像颗长了毛的松塔似的!剪完了头,你再去买件好点的毛料西装,我知道四昌街有家西装店,他们家的羊驼绒衬衫挺不错的,你跟店长提我名字,能打折的,那个家伙是我当年上警校时候的一个同学,毕业了以后去了出入境管理局干文职,干了两年觉得没意思就下海做生意了——哦,对了,你去人家蔡先生家做客,买的衣服以什么色系为主,不言自明了吧?再买两样礼物,明天你可别空着手去。”
“呼……那我该买啥送人家呢?”
我多少有些有气无力地对徐远问道。刚才那一大堆鲜花和贺卡都已经让我实在喘不过气了。前天在赵嘉霖家的时候,我也只是把这次做客当做单纯吃顿饭而已,讲实话,我不见得看得上蔡励晟的女儿、就算对方是蓝党的地方老大兼副省长的女儿——万一是个满脸雀斑、脑满肠肥、谢顶斑秃、还带着粗重黑框眼镜和牙套的龅牙恐龙妹呢;而人家姑娘就算不似这班鄙陋,人家也不见得会看上我这么个小警察,所以最开始最开始我真是把这次做客,就当做一次蹭饭。结果我从昨天晚上听周荻这么一问,他问我到底做没做好去人家见父母相亲的准备,我就开始慌;而到现在,我去“见父母相亲”这件事,却搞得好像去出一次任务一样,不仅让人忐忑紧张,还让人觉得十分麻烦。
“买啥……唉哟,这蔡先生和他的夫人喜欢什么,我还真就不知道,虽然我跟他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