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匍匐,爬到鹿希色身畔,见她双目紧闭,进气少出气多,转头大喊:
“婷儿!救……快来救她!谁都好……呜……快来……”重伤下无力再喊,呜呜哭泣起来。
寒凉的小手轻抚住他面颊。
应风色一把摀住,见鹿希色勉力睁眼,急道:“你为何不与我相认?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生你的气,又忍不住想你……你为何要这样?为何偏要这样?”鹿希色唇勾微抿,似是微露一丝嘲讽,薄薄的小嘴儿透得像玉,低声道:“给……莫……莫婷一个人知道……就好……活下去……活下去就好……用不着……好好的……”微微挪手,似已言罢,但终究还是按了回去,忽然垂落,一动也不动。
应风色咬牙爬起来,忍痛将她抱在怀里,以额抵额,不住前后轻晃。
“我师弟龙方飓色,暂居飞雨峰。我是风云峡的——”
“麒麟儿,应该没人不认识罢。”
“……应风色。师姊怎么称呼?”
“鹿希色。”
“……你可真会玩啊,麒麟儿。”
“好烫!怎地……怎地这般烫人?”
“一定给你。别急,听话好不好?”
“……有这么喜欢么?”
“瞧什么?再瞧也不嫁你!当你的和尚宫主去,敲紧木鱼吃一辈子斋,活该没老婆!”
“这么羞耻的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你若逼我,我便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应风色,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这辈子就只给你。”
他抱着逐渐冰冷的女郎,但不知为何,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抵额相拥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应风色才回过神,抬见远处魏无音伏地不动,猜测其实只过一霎,但身畔只余龙方那肠溢流的下半身,被剑气斩落的上半身不知所踪。
阶下青燐飞散,依稀能辨出是个环,应风色知道他去了哪儿。
扶墙捂腹,他缓缓行入地下密室,按住壁上阵环,玄四悲调整过的术法通道仍依奇宫的理路运作,习于出入知止观的应风色操作起来毫不费力,就这么进了传说中的潜鳞社。
看在此际对诸物皆失去了兴趣的应风色眼里,此地就是另一间地底密室,四面墙壁中,与传送阵环相对的那面墙上插了把兵器,墙上镌着几排不识的古字,似是由石材砌成;另两面墙的柜列间则摆满书籍物件,封印犀紫罍金臂的那只名唤“永劫之磐”的匣子,赫然也在其中,只是应风色再没有多看一眼的念头。
龙方拖着等身宽的长长血道,万般艰难地在地面爬行,口中喃喃念着:“毁掉你们……地脉……早有……早有安排……”已颇不似人语,难以悉辨。以玉蝉传送至此,果然没有禁携金铁的限制,应风色拾起龙方携来的半痴剑走近,单膝抵住他背门,提剑贯入龙方后脑,锋锐的半痴剑不只刺穿头颅如热刀切牛油,连入地都无迟滞。
应风色推送到只余剑柄露出才停手,扶柜起身,靠体重一晃,冷道:“你的目的,看来是达到了。”柜子与柜子的缝隙间,倒出一团飘着恶臭的黝黑物事,想也知道是顾挽松。
看来他是趁乱摸到厅堂之下,同样操作阵环来到此间。
“应使……要为奇宫杀吾么?”腐肉创痕间虽看不出,但应风色总觉他在笑。
“我没兴趣。”应风色辛苦地倚向那面镌着古字的黝乌石壁,意外发现触感极冰冷,几与严冬的霜雪无异,但潜鳞社各处不见霜痕,温度也是奇宫典型的地底空间的阴凉,只能认为是石壁拥有汲走热源之类的异能。
久靠应该会失温而死,但应风色毫不在乎。
就算顾挽松要破坏地脉,或拿走什么宝物,他也不想过问。
龙方就是因为这种心空了似的感觉,才想毁灭一切么?应风色似乎有点能体会他的心情了。
“龙方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顾挽松似乎有些惋惜。“但他还是不如你。起码你到现在都还没崩溃,软弱的人才容易崩溃。来罢,吾带应使看点儿好东西,免得白来了这一遭。”
应风色丝毫提不起劲,只觉厌烦,随手往上一攀,握住插在墙眼里的那柄刃器之柄,便欲起身,忽喀喇喇一阵金铁摩擦,那刃器似乎被他拔出些许。应风色诧异而起,顾挽松却笑道:“应使
果然是有缘之人,吾要带应使看的物事,须得抽出这把刀,方能看得。”
既然毫不在乎,抽与不抽也没甚分别。应风色握住刀柄,喀喇剌地抽出来,奇怪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整面石墙随着刀的退出,坚硬的形体逐渐化为膏液也似,乌浓无光的黑色稠浆令应风色想起当年通天壁惨变的人面雾蛛。所幸怪物始终都未出现,黑膏却化成了一座大佛,从粗具雏型到纤毫毕现,也不过就是一霎眼;几乎完全拔出的刃器又忽然缩回去,分解成为大佛手里一条张嘴扭身的狰狞小龙,维妙维肖,仍看得出是兵器变形而成,工艺十分精巧。
墙壁变成了大佛,露出后面的宽广空间。原来潜鳞社是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