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折·明敕付尔·视我如生
2022年4月5日
到头来,独无年的传功大计终究没能顺利展开。
二宰三辅呈上的两份调审书状——有画押的那份是经韩雪色确认过的,另一份则是由伏、单两位白鳞绶做成的结论,连三辅都没能过眼——对毛族青年身上的异状有着截然不同的见解。
“冥魔”伏无光和“羽魔”单无邪均是白鳞绶中的佼佼者,虽才届不惑,却拥有极为深厚的内功修为,便不说燕无楼这种乘势僭位的伪紫绶,算上各脉中与独无年同辈的紫绶级大长老,二人仍能排入当今奇宫十大高手之林。
而三辅中的“鹰魔”无祁贺若,号称是具有白鳞绶顶尖实力的金鳞绶首席,轻功被誉为九脉第一,加上居首的“匣剑天魔”独无年,飞雨峰在本山十大榜上占了四位,多年来稳压各脉,实非幸致。
三辅中有两位认定韩雪色有伤,“卷魔”帝无眼则怀疑他练有别派内功,却无法判断是什么来路。
依伏、单二人的见解,韩雪色的心脉受损应无疑义,该是遭人以重手法所伤,所幸毛族的体质堪比牲口,这才扛住了没死。其后有人借疗伤为名,在他体内灌入数道真气,有的锋锐如剑,有的则缠裹如绵,更多是迟滞隐晦,难以悉辨。
这些异气缠作一处,置之不理,不定何时忽然失衡,就这么将经脉扯得四分五裂,轻者沦为废人,重者爆体惨亡,下手之人的用心可谓歹毒。
这三天里,脚程最快的无祁贺若已至东溪镇,调查涉有重嫌的莫姓大夫,鹰书回报医庐已毁,人也不知去向,但她在当地行医多时,瞧着不像武林人模样,亦无与奇宫为敌的理由。倒是镇外尼庵似有一场江湖仇杀,有人当夜见韩雪色于村中驰马,指不定是涉入此事,因而受害。
独无年综合多方的线报与分析,带韩雪色缒崖攀岩,不是想让他看看知止观那么简单,若毛族青年沿途显露出一丁半点武功,怕在石门前就会受到大长老的严酷审问,也别想有后头的温情交流了。
所幸在独无年看来,韩雪色全靠过人的筋骨肌力过关,显露的是绝佳的身体素质,蛮干的狠劲也挺对他胃口。虽然青年心脉有损,气力稍有不继,但“壮健如牲口”之语毫不掺水,就算过了修习内功最好的时期,专练外门未必不能成材。
况奇宫《夺舍大法》有移转所知的异能,纵使应无用带走了四百年累积的真龙之传,难道就不能从他们这些无字辈的手里,为本山再铸新龙么?四百年后,奇宫的弟子们读到这段,岂非头皮发麻,豪气冲天!
独无年感觉衰朽的心脏又重新鼓动了起来,炽烈一如少年时。
那是仍有应无用、旷无象、褚无明和岁无多的年代。那时他从未想过未来会是如此灰暗、如此苦涩,充满悔恨无力,茫然四顾,最后只剩下自己。
独无年啊独无年,这名字是何等的讽刺!英杰无年,独留我在,是该悲叹他们死得太早,还是活下来的我竟如此颟顸无能?
知止观内气场绝佳,据说在此闭关,于内功大有助益,这也是他带韩雪色来的原因之一。但按住青年的天灵盖一运劲,才知无光他们说的还算保留了,韩雪色脉中杂气纠结,没给活活郁死,真得感谢毛族强韧的生命力,换作旁人莫说是缒索攀岩,连床都下不了。
如伏、单所言,杂气本质暧昧不明,难以廓清,独无年坐于青年身后,单掌抵背,足与这团杂气对抗了大半个时辰,却不觉削减了多少,只折腾得韩雪色唇面煞白,汗透重衫,独无年一撤掌他便软倒,幸而独无年眼明手快一把攫住,要不撞实了,怕能把半顶脑壳儿留在圆宫的地面作装饰。
独无年生性执拗,就地盘膝调复后,又抓起半死不活的韩雪色继续催谷,与他体内的杂气厮杀起来;过得大半个时辰,韩雪色连粗息都吐之不出,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大长老调匀气息,正欲再战,才发现以毛族的牲口体质,这两轮下来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再弄下去,治好之前肯定先把人弄死,傻子都看得出不是条路。
初老的紫膛汉子铁青着脸将他扶起,三度抵掌,却是将功力输入他丹田内,走的是固本培元的路子,韩雪色的脸上这才有了血色。
将人弄回院里,已是入夜之后的事。翌日独无年召二宰二辅来此,众人闻讯大骇:大长老吩咐让韩雪色住进纳兰旧院,召来昔日服侍那孩子的仆妇照拂起居,已令人难以置信;如今亲入伤心之地,这是出了什么事来?
“……就是这么回事。”独无年扼要说了昨日情景,也提到以内力化去杂气窒碍难行。“我想到个法子。对抗杂气旷日废时,只能徐徐图之,我打算将内力度给韩雪色,助他练成内功,让他自己来化消杂气。”
“……长老万万不可!”“恳请长老三思!”
伏无光等虽是无字辈,却比独无年小了足足一轮,当年上山之时,入门全仗独无年为他们打下的基础;名为师兄弟,实与师徒无异。以飞雨峰之势大,始终只有独无年一人佩挂紫鳞绶,除记取当年“天沧云漠”齐物溟恋栈权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