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小猫小狗也似。“快来,别再浪费时间了。”
负荆居是座油黄竹庐,意外地相当简朴,没有飞雨峰建筑一贯的压人气魄,令韩雪色想起莫大夫提过的老樗林医庐。
术法阵图设置在竹庐后的八角石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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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内里约莫一丈见方,高度也差不多是一丈,两人并入略显狭仄。八堵墙面与铺地青石刻满复杂的符箓图形,凹入的阴刻线槽中填着涸血般的褐墨,倒不怎么阴森诡谲,可能是屋里屋外皆无血腥臭气,令韩雪色自然而然放下心来。
这里的感觉,和知止观中有点像,韩雪色心想。
肃穆、安静,仿佛沉淀着无尽的时光。令人深深感觉到——
“……平庸。”
聂雨色蹲在石屋中心手按阵图,安静不过片刻
,拍了拍尘灰起身,脸上的表情与其说轻鄙不屑,更像是失望已极。“无聊到令人想哭。这里只是控制枢纽而已,真正的阵图埋在外头的整片空地下。占了如此丰沛的地脉,用上忒大的阵基,就拿来做通道……飞雨峰是没人了么?”
韩雪色回头望着屋外的空地。石屋之所以突兀,两人不费气力便寻到阵图,盖因庐后到石屋间的空地太过显眼,以韩雪色对阵法一窍不通,也觉是不是种些树木当作藩篱,顺便遮一下石屋为好。岂料空地之下竟埋着阵基,不是不遮,实是不能遮。
相较之下,各脉主殿若都有密室藏阵的设置,确比这石屋强多了。
“那都是几百年前留下的老东西。”聂雨色于八角墙下四处转悠,但就是看看而已,连伸手的兴致也无,满面落索。“十年前新造的玩意,也就这水平,我接触术法的头一年随手弄弄都不只是这样。”
韩雪色瞠目结舌。“头一年……你那会儿多大年纪?”
“差两个月又三天满七足岁。差不多就这幢烂屋子建成的时间,我搞了个术法通道,连阵基带符箓这么大而已。”伸手比了张棋盘的大小。“能完整传送猫狗雀鼠,不管传过几次都还是活蹦乱跳的,但毕竟动物不会说话,没法知道伤没伤着脑子。我本想村里拉个讨厌的孩子试试,被我师父阻止了,从那之后他便不禁我潜入本山。”
“潜入本……”韩雪色倒抽一口凉气。“这、这却是如何能办到?”
“偷接现有的术法通道。”聂雨色知道他听不懂,随口解释:“你就当我除了有把万用锁匙之外,还有把通道管壁的任一处变成门的本领,啪!锁匙开门,随进随出。”两手一拍,仿佛真能任意变出一扇门来。
这话不管谁说,听着都像吹牛,唯独从眼前张狂跋扈、满不在乎的小个子嘴里吐出,韩雪色丝毫不疑,恍然大悟。“难怪魏长老派你来,而非秋师兄。”倒不是他昔年曾与秋霜色有过一面之缘,而是应风色交待此事时,说的是“魏无音会派秋霜色偷偷来找你”。或许应风色也不认为自己会沉睡如此之久,仅是当作备案以防万一,故未提细节,言尽于此,没想到真教韩雪色给遇上了。
聂雨色淡淡一笑,回到石屋中央的阵图核心蹲下,似是埋首做着什么,只是背对门槛之外的韩雪色,从毛族青年的角度无法看清。
“我每回和我师父闹别扭,就吵着上山来把你救出去,让他们这帮老东西的算计全变成屁!虽说大概有一半是赌气,但有一半是认真的。自从八岁那年养死了一只拾来的乌龟,我便非常痛恨‘把什么关起来’这种鸟事。”
聂雨色自顾自地说着,也没管他有没有在听。
被比作乌龟有些哭笑不得,但韩雪色心头流过一阵暖意。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个他不认识、也不认识他的人,一直在意着他的自由。现在他开始觉得,能同他一起做狼的孩子或许也不错,不管那是什么。
“我现在的想法也没变,只要你说一句,我立刻放下师父吩咐的任务,先带你离开。我师父既然派我来了,就知道会有这个风险,你不必管他。”聂雨色拍去手中尘,按膝起身,回头一笑:
“来,做个决定罢。你虽不能选择要不要来,起码可以决定要不要走。机会只有这一次。”
韩雪色并没有多花时间思考。
“要离开的话,我希望能自己决定怎么离开。倒不是说不能夹着尾巴逃走,但大长老在知止观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还有帝长老、伏长老……我不会带走能令他们转危为安的人。魏长老让你来,该是为了这个罢?”
这回轮到聂雨色微微一怔,但也只是一霎间。
苍白的少年露齿一笑,剑眉横挑,意兴遄飞:
“真不愧是狼的孩子!这么帅的台词,也只能由我们来说了啊!滚过来!身上有没金铁器物?钱、银子,小刀匕首铁调羹……全他妈扔了!一会儿的感觉会有点像跳崖,但你别叫听到不?在术法通道张嘴很危险。来了啊,三、二————”
韩雪色的知觉就在瞬间消失。
八角石屋内的两条身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