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里头已经是个个下人都哭天抹泪的状况,几个朱氏的贴身丫鬟哀哀切切的在院子里哭作一团,朱温万一拔腿进了正厅,就见到父亲正在那里背手而立,神情落寞,那宽厚的身影也不如往日威严到看着是矮小无力的许多。
家里这副阵仗,朱温万自然信以为真,红着眼圈唤了一声父亲,又抖着嘴唇张口道:“母亲怎样”
声音已经是哑了,眉目都是惧色。
朱青山背着身子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冲着他摆了摆手,指向了内屋,他抹了一把眼睛赶忙打了帘子进去。
塌上的朱氏紧闭着双眼,面色几乎凹陷下去,只露着一张因为病恹恹而翻着不正常红血丝的脸颊,一动不动。
朱温万肝胆俱颤,连忙扑过去跪在床头,伸手颤巍巍的摸了一下母亲干枯的手,轻声道:“母亲,儿来了”
“你快醒醒罢.”
朱氏自是不会醒过来,立在一旁的两位老医生马上凑过来将朱氏的病情禀报的异常严重,甚至最后还说了句后事如何。
朱温万自始至终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生龙活虎的在他跟前叫骂的母亲此刻病来如山倒,捉着医生的脖领子叫他去开汤药来,这才红着眼圈又重新跪到了朱氏的面前。
那凄凄惨惨的模样,人见犹怜。
宝珠这下子跟另一位丫鬟在一旁一唱一和起来,将朱氏多么不满意朱温万的不孝说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又说朱氏又因为心忧愁以前在他小时候就定下了一桩娃娃亲,此刻他眼瞧着飞黄腾达,反倒要将这已经说好的亲事推了,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朱温万听得云里雾里,压根从来不曾知晓自己有什么劳什子的娃娃亲。
无奈朱青山在一旁沉yin,也算是应了宝珠说的闲言碎语,此刻几个连番上阵将他说的不忠不孝不义,差点儿将他后背贴上那弑母的大字,朱温万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晕厥了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人的意志几乎都要被磋磨散了,药汤热了又热,三番五次也是灌不进朱氏的嘴里,朱温万急的眉心拧成了一副川字,连嘴角都裂开了。
本想着父亲母亲都身体健康,他此刻由着自己的性子,等他日沅九生下了一男半女老两口高兴还来不及,自然能够认祖归宗了,不成想亲还没结,母亲就成了这等模样,哪还顾得上在三院的沅九呢?
生生不吃不喝的陪着朱氏熬了三天,第四日天微微亮起来,朱温万在一旁的座位上打盹儿,猛地睁开眼似乎是听到母亲的呻yin。
果不其然,朱氏已经深陷眼眶的浑浊眸子睁开了半分,看见他时几乎要留下血泪来,道:“儿.”
朱温万连忙招呼了丫鬟将一直热在灶上的腰端过来,自己用勺子取了,吹了又吹送到她嘴边,一面哄着:“母亲喝药.”
谁知朱氏将头一偏,嗓子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道:“叫我,这么死了吧。”
“横竖你娶了沅九,我也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一旁的几个丫鬟大夫都急躁起来,生生喊着叫着,朱温万心里头像是让人剜了一刀,一面是自己的心上人一面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谁能做的了这种决定。
咬牙了半晌,最后肩膀一颓,终于吐出一句,“母亲喝了吧,儿,儿听你的。”
宝珠在后头蹬着朱温万和朱氏那副母子情深的背影擒着冷笑,很快从屋里头寻了个由头跑出去了,之后匆匆到了自己的屋子趁着没人将一直荷包取了出来,之后又捏了捏里头她早就藏好的一封迷信,将这东西塞进了朱氏早就安排好要送去张家的聘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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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九这几日在三院里闲的快长出了蘑菇,前两日吃饱喝足了就谁都不想,可是眼看着第三日了她也有些觉得什么不对,扯着灵儿的手问朱温万怎么不回来。
衙门里的风声早就传遍了,都说朱氏病倒了,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娃娃亲冲喜,沅九这夫人梦可是做不长嘞。
只不过这事儿没人肯告诉这痴儿,痴儿又不懂世事变通,只道是朱温万许久不回来所以吃饭洗浴时总是问起来。
灵儿年纪小又不会撒谎,支支吾吾的像一旁的小翠求救,那小翠已然已经跟沅家站到了统一战线,一面抹着耳朵上摇晃的老七给她买的耳坠子,一面狠狠的啐道:“我看朱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沅九,你们到底是做了没做,尽快生个孩子巩固地位才好啊!”
沅九听到她说孩子,又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想起那日在骊山那周身穿着矜贵的叫做郡主的少女也是这样和她讲的。
说什么她不就要和柳烈成亲了,以后还要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来博得他的欢心。
郡主说的话不知怎么橡根刺一样横在她心口,此刻响起来还胸腔发痛,她傻乎乎的自言自语,“明明好像是要九儿给他生儿子的”
小翠不知她心里想的是谁,还以为她这会儿听懂了劝,马上凑过来小声道:“对,生了儿子正妻又怎样,子凭母贵这道理谁还不懂?!”
小翠话音一落下,外头就响起了小厮通报大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