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胜了,分刮了地之主的血脉,说不定还能从云步虚那里逃脱。他们都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有了决定就不含糊,哪怕之前被她伤到的,也义无返顾地冲了过来。水如镜感觉到红蓼的抵触和犹豫,在她动手之前先动了手。一把断剑,几道剑影,服过银幽花的他替红蓼解决了近身的敌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他还是没有退下来,乌黑的长发全都散了下来,发冠都不止丢到了哪里,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不整的时候,但他不悔。无怨无悔。他咬着唇,想拼死这一身力量,不让红蓼做她不愿做的事。但肩膀突然一热,这热度他再熟悉不过,此生难忘。是红蓼的手。他颤着眼睫望过去,看到红蓼神色坚定道:“我来,你找个地方躲好。”“可你……”不是不想吗?他看得出来,却没问出来,红蓼也不需要他问出来,她能明白他的意思。“没事。”她认真地瞟了一眼周围,“既然选择了这里,总要融入进来的。”她已经回不去曾经的家了,就得信封此处的法则。再者,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是鱼死网破,争一个胜者罢了。红蓼是狐妖,用的是法术,没有法器,要下杀手只得灵光过去,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用手捏死对方一样。哪怕血溅不到手上,还是觉得黏腻冰冷,刺骨寒凉。水如镜阖了阖眼,咬破腕间命门,将血和灵力注入本命剑。本命剑本命剑,若以本命血脉注入,自然不再是一把断剑。断的部分用他的灵血补充完整,它又是一把破敌的利刃。这把利刃被送到了红蓼手中。红蓼握着剑柄,上面被水如镜擦得干干净净。他什么都没说,按她的叮嘱躲在了安全的地方,等着她解决一切。红蓼用力握剑,远远与他对视一眼,再不迟疑,持剑奔袭而上。红光起,九尾飞扬,红蓼与塔外的云步虚配合,他在摧毁塔门,她在杀敌。她一身血红的嫁衣,半掩面颊的金珠因罡风而动荡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飞溅的血并不能染上她的衣裳,想来因为材质特殊,不管她如何折腾也是不会脏的。还好,没让它们污了她的嫁衣。算算时辰,应该已经过了吉时了。如果她没跟进来救水如镜,是不是就不用动手,不用错过吉时?可要她踩着水如镜的性命继续婚礼,她也做不到。没关系。等出去之后再选个吉时就行了。只要两人心意相通,一天之中的任何时候都可以作为吉时。她都想好了,出去后如何让云步虚夸赞自己,对她刮目相看。如何让道圣宫的弟子们全心接受她,大家一起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不管从前他们怎样想她,今天过去,他们都该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了。想象总是很好很顺利的。眼前飞溅无数血迹,杀了最后一个试图背后偷袭索她性命的大魔之后,红蓼Jing疲力竭地停下,终于看到那扇仿佛永远不会打开的塔门被摧毁了。门破成碎片,红蓼Jing神一震,在烟尘散去之后,并未能看到熟悉的人。云步虚没进来。或许他在外面等着?红蓼定了定心,飞身下去先接了水如镜,这才与他一起回到塔门处,慢慢走了出去。失去了门的封闭,塔内重力也消失了,起身还有降落都不再那么困难。只是……塔外的画面颠覆了红蓼的认知。这里谁都没有。没有云步虚,没有齐净玉,只有满地的鲜血。
画面熟悉的刺眼。红蓼愣了愣,浑身发冷,丢下水如镜匆匆赶向圣殿。圣殿之上,乌云密布,经久不散。乌云之下,道圣宫弟子死伤无数,木制的阶梯满是鲜血,场面惨烈至极。怎么会这样?红蓼呆住了,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仰头去看,云步虚如断翅的风筝,墨发与道袍凛凛飘荡,失去意识地坠落而下。而乌云之上,是数不清的凶恶冥鬼和得意猖狂的齐净玉。这一幕,和她在青丘疗伤时做的那个“梦”,重合了。唯一与梦中不同的是,她看到了叛徒的脸。怎么会这样。红蓼错愕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鼻息间满满都是血腥味、她一身嫁衣,雪发散乱,掩面金珠相撞, 撞击声仿佛是此刻唯一的声音。[嗒嗒、嗒嗒]红蓼想往前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不是被什么外部力量控制了, 是自己不想走。她凝着云步虚坠落的地方,那里全都是血,他蓝金色的道袍在血色上异常显眼。突然觉得眼睛好痛, 红蓼抬手捂住眼睛, 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输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齐净玉。红蓼猛地抬头,看到谢沾衣从乌云之中落下,黑衣如墨, 黑纱遮面。他半披长发,一步步走向她,路过云步虚的时候,甚至想从他身上踩过去。失败者就该被如此羞辱,谢沾衣抬起脚,红蓼刹那间到了他面前,周身浩荡灵力推出,哪怕他及时抵挡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本身就是九尾天狐, 体内还有地之主的一缕血脉, 即便血脉的力量被压制了一部分, 也足以与谢沾衣对峙。谢沾衣按了按心口, 蒙面的黑纱虚虚实实, 似乎能看到他光洁白皙的下巴和削薄无情的唇。一个丑陋的人,倒是生了不错的皮肤和好看的唇。那双唇轻轻勾起,是一抹嘲弄的笑容。“怎么。”谢沾衣慢悠悠道,“他都输了,你还愿意跟着他不成?”红蓼九尾飞扬地挡在云步虚面前,冷冰冰道:“是你干的。”“何止。”谢沾衣浪荡地笑了一声,“这是世意,所有与他为敌者都参与了进来。”他闲闲地说:“要怪就怪他做人太失败,哪怕教导多年的弟子都会反水。”红蓼到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