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的天气很糟糕,暴风雨从晚饭开始就没停下过,大颗大颗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隔着两层窗帘都还能听见绵密的撞击声,偶尔还有属于警车或救护车的尖锐鸣笛呼啸而过,吵得人心神不宁。
但阿莱西亚睡得很好,这几乎算是他的特长了,想睡的时候他总能睡得着,不论外面是在打雷还是在放烟花。
直到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前一秒还沉沉睡着的阿莱西亚立刻睁开眼睛,眨了几下后困倦和迷茫便完全褪去。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安了消音器的手枪,起身下床,无声无息地朝卧室外走去,边走边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下到一楼之后,敲门的声音更加大了。阿莱西亚记得自己睡前听到了几则新闻,外面的狂风似乎能够将两人环抱那么粗壮的大树都连根拔起,但是此刻它却没能把不速之客卷走。
客厅里的窗帘同样都拉着,阿莱西亚没有开灯,他在楼梯口贴墙站着,另一只手里抓着快走出卧室时又折返回去拿的手机——他差点没想起来卡梅莉亚在他手机里装了个连着着整栋房子内外所有摄像头的软件。阿莱西亚调出房子大门前的画面,看了几秒,然后拨通门口那个貌似被忽略了的对讲门铃,问外面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帕斯卡尔,你在干什么?”
捶门声陡然停止,手机屏幕里的帕斯卡尔循着声音转向门铃。
“阿莱西亚?”帕斯卡尔盯着门铃上的摄像头,哪怕是在有些失真的监视屏幕里,阿莱西亚都能看见他惨白的脸上浮起了异样的红晕,“你在这里……”
年轻人语调里令人不安的甜蜜像冷血的爬行动物一样沿着阿莱西亚的脊椎向上攀升,他握紧枪柄,认真地考虑把人打死然后分尸的可行性。
但是不等他开枪,门外的帕斯卡尔就忽然身子一矮,晕倒在了地上。
阿莱西亚:“……”很好,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是分尸了。
他又调出房子外围的摄像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追兵后才打开门,把昏迷不醒的帕斯卡尔拖进了客厅并掰开他的手指拿走了他的枪。
门一开阿莱西亚就嗅到了血腥味,按理来说这样的暴雨能够把任何味道冲掉,但帕斯卡尔身上的血腥味却在进屋后变得更浓了。
阿莱西亚把他的双手捆好,打开灯,仔细打量了帕斯卡尔一番,在那身深色并且已经shi透的衣服上找到了颜色有些异样的部分。他拿来医疗箱,先是剪开带有弹孔的布料,接着也不给人打麻药,直接踩住帕斯卡尔的腿防止他乱动,然后熟练地用消过毒的工具把他大腿上的子弹取了出来。帕斯卡尔在昏迷中弹动了一下,但没醒,可能是真的失血过多,阿莱西亚取另外两枚子弹的时候他也没能醒过来。
简陋的急救结束后,阿莱西亚晃了晃装子弹的玻璃杯,撇嘴想,这小废物挺幸运的,三发子弹都没打中要害,只要输点血就能活下来了。
放下杯子,他拨打了这栋房子主人的电话,接通后说:“卡梅姑姑,帕斯卡尔在这儿。”
“什么?!”电话另一头女人的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我不是让他去……那个蠢货!他还活着吗?”
“被打了三枪,暂时死不了,但是需要输血。”
“好,我找人送血袋和设备过去,这个天气估计得明早才能到了。你先照看他,我过两天给你换个地方住。”
阿莱西亚本想问问红砂出了什么事,但卡梅莉亚却匆匆挂断了电话,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打回去。
反正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虽然帕斯卡尔应该是甩掉了追杀的人,并且外面的大雨也肯定足够冲掉他一路过来留下的血迹,但阿莱西亚还是放弃了剩下的睡眠时间。他把帕斯卡尔抱上楼,用绳子将他的一只手捆在床柱上限制行动,自己则带着两把斑蝰蛇坐到远离窗玻璃的椅子上,在黑暗中闭目养神。
暴风雨在凌晨6点的时候渐渐小去,车辆在外面的路上行驶的声音不时响起。这片区域里的人都不必早起工作,外面的人八成是来做把被刮倒的树木拖走这类善后处理的。
就在阿莱西亚想着要不要再给卡梅莉亚打个电话的时候,他听见了车子驶入花园并在门口停下的声音。阿莱西亚拿起手机打开监控,换了几个摄像头的角度来确认外面只来了一个人并且也确实是熟悉面孔后才拿起枪走下楼去开门。
卡梅莉亚和她哥哥,老教父杰拉尔德在这些事情上的习惯是一样的,他们并不排斥科技,但也同样不信任它。比如房子四周内外虽然都设置了监控,但做了防爆设计的门窗却只能手动Cao作,不存在被人黑了系统偷偷打开门锁的可能。
“早。”阿莱西亚平淡地打招呼,门外的人却被吓了一跳。
“阿莱西亚?!”罗伯特·里恩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枪,又生生在半路停住。他僵硬地放下手,表情很古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说出来,但阿莱西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曾经和他一样直接听命于老教父的律师先生脑子里已经冒出一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