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裂开了一条缝。
在倒下的前一刻,何之窗看到那面具由一条缝裂成了两半,而面具下的那张脸缓缓出现在世人眼前:
文质彬彬,眉目和善。
竟然是———
崖玉!
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竟然最是世人敬仰的第一君子!
崖玉被何之窗的石珠击中,失去知觉而往后仰倒,就在即将要重心不稳的时候,他听到怀里的沈子伊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不能倒下!绝对绝对不能!
一个眨眼的瞬间后,崖玉恢复了意识。
“传说中的第一君子崖玉,久仰了。”
说话的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他身后是雪国与大河人混乱的厮杀,是尸骨如山,是血流成河,而椅子上的人却仿佛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般自在平静,定定地望着崖玉。
崖玉道:“前辈是...南风散人?”
南风散人摸了摸自己的双腿,平淡道:“何小窗是我的师侄;大河是我的家乡;你意图侵略我的家乡,还重伤了我的师侄,我南风散人虽然双腿已废,却还是不自量力,想要讨个公道。”
沈子伊在崖玉怀中,气息奄奄:“放开我,你自己走吧,我不会怪你。”
崖玉低头望她一眼,不容她拒绝:“这一次,如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南风散人耳力极佳,将她们的话听得一字不落,道:“我很抱歉,没办法为你们的儿女情长心软。今日你我二人,就以生死做见面礼吧。”
“好。”崖玉应了下来。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对峙于雪地里。崖玉一手抱着沈子伊,脚下慢慢地移动着,他知道自己没有十足的胜算,可他不想和沈子伊死在这里,他想抓住最后的机会与她一起活下去。
南风散人的椅子脚陷进雪地里,他的四个徒弟此时都在与魔教教众互杀,没人能顾得上他。
左青月已接近不省人事,却仍然对战场上的事了如指掌,缓缓道:“叔老大,你去帮南风前辈。”
如何能走?雪国人发了疯一般,不肯人落入下风的这个事实,逮着一个宰一个。叔既逢紧紧抱着他:“不,你现在...我不能走...”
左青月惨笑,回光返照一般忽然有了力气说长段长段的话:“我知你心...但你是叔将军的儿子,天生就该做个在战场上在光明下杀敌的英雄,而不是被我拉进夜幕,像个活死人一样在夜里做些摘自己人脑袋的事。”
叔既逢拼命摇头,眼眶一红,眼泪就要忍不住了:“我背你一起去!”
但说这话的叔既逢自己也知道,崖玉在那里,沈子伊的扳指在那里,他背着左青月过去,根本护不住他。
家国与爱人,战争与时间,叔既逢无法做出选择。
艰难抉择时刻,一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在背后道:“你去,我帮你守着他。”
叔既逢和左青月同时望过去,认出那人原来就是与左青月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蓑衣壮汉。蓑衣壮汉猜到叔既逢不放心,立誓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黄平安发誓今日先放下私仇,若有人要动左青月,必先踏过我黄平安的尸体!”
“我相信他。去吧,我不要你在这里,”左青月仰着头望着叔既逢,“只是走之前,要再亲亲我。”
叔既逢低头,吻了上去,泪珠大颗大颗地跌落在雪地里。
“等我。”
“我等你。”
叔既逢轻轻将左青月放在雪地里,深深望了黄平安一眼,往南风散人的方向而去。
崖玉见到叔既逢,想起来他们曾喝过一杯茶,道:“叔公子,好久不见。”
叔既逢站在南风散人的椅子后:“师叔,我帮你。”
南风散人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快点吧,别让你的那位等久了。”
崖玉从沈子伊手上取下扳指,往自己手上一套,口中念道:
花非花,月非月,
假亦真,幻亦实。
留睡庄周梦,
大度看世界。
话音刚落,扳指重新散发出温柔的蓝色光芒,像缓缓流淌的河水,围绕在崖玉和沈子伊周边;桃花纷纷扬扬飘落,像红色的雨一样。
南风散人笑着转头看叔既逢,问:“怕吗?”
叔既逢摇了摇头,朝左青月的方向笑了笑。
两人说话间,崖玉的脸隐在了一片桃花之后。成千上万的桃花花瓣骤然变成最锋利的刀子飞过来,同时左青月的声音在叔既逢耳边响起,有他在那几晚说过的情话,也有初见时的自我介绍,还有上辈子在夜幕时两人唯一的对话。
叔既逢猛地抓起椅子,带着椅子里的师叔腾空而起,南风散人心领神会,干枯的手掌向前一推,雪地上瞬间留下了几道凌厉的痕迹。
只是崖玉依旧不见踪影。
两人又落下来,叔既逢问:“师叔,我们要不要向大师兄一样?”
南风散人摇摇头:“不用,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