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没门!”
“我是不可能认你的!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再来祸害我了!”
……
贺军张牙舞爪地发泄着自己十几年来的压抑与怒火,那仇恨就像黄河水,滔滔不绝,一浪接着一浪地朝贺嘉时扑来。
贺嘉时无法抵抗这个男人的愤怒与怨憎,他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一张脸变得煞白,连一寸的表情都做不出了。
这个世界在贺嘉时面前突然变得扭曲、模糊起来,耳边,贺军的谩骂与侮辱终变成一片尖锐的忙音,最后连成一片。
贺嘉时渐渐听不到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声音了,亦看不到漫天的飞絮飘飘,脑海中,唯反复回放着小时候,爷爷说过的那句话。
“你出生得太是时候了,你出生了,我也就圆满了。”
原来,贺老爷子口中的圆满,竟是这样的圆满。
那天下午,贺嘉时终于拼凑出了整个故事的脉络。
贺军与姜岚双双是党员,当初生下女儿贺嘉佳后,根本无心生养二胎,更何况,N市是省城,当初计划生育正如火如荼,偷生是要丢工作的。
贺军与姜岚自然不可能放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所以一直咬死不肯再生个儿子。
贺老爷子却执拗得很,两边僵持多年,一直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而贺照则一直在矿厂做工,与周升结婚后,生下了贺嘉时。谁知第二年又意外地怀上了周宇。好在矿区对此监管不严,而贺老爷子在矿区又“手眼遮天”。
贺照生下周宇后,贺老爷子便劝她将贺嘉时抱到哥哥嫂嫂家里,权当把大儿子过继给贺军,日后也好给贺军留个后。
贺照自然舍不得自己方才两岁半的孩子,可周宇刚出生没多久,贺照的丈夫就因为日夜下矿井Cao劳,得了肺尘病,从此失去了大半的劳动力。
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贺照身上,这时,贺老爷子又上门吹了几阵风,而贺照又向来懦弱没主意,于是,终于把孩子抱回了娘家。
可谁知贺老爷子千算万算,却算不出贺军与姜岚压根不想养这个孩子,与家里几番折腾,总算勉强同意,让这孩子依然住在J城,虽然名义上管贺军与姜岚叫“爸”、“妈”,实则这么多年,一直挂在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户口下面。
这样一来,贺军总算有了“儿子”,总算有了“后”,而贺老爷子也终于心满意足,有了“长子长孙”。
他圆满了。
那么贺嘉时的人生呢?
贺嘉时又该怎么圆满?
贺嘉时不记得那天贺军是如何离开的,他只知道自己没再回学校,只是不停地在马路上走啊、走啊,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华灯初上。
他的身体开始僵硬,五感也变得模糊起来,他只是麻木地走着,就像是要把这一切屈辱、痛苦,统统甩在身后。
他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他也压根不在乎要去哪里。
反正这世上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他像是不知疲倦一样,只是向前走着。
直到路上的车越来越少,连路灯都不剩几盏亮着,周遭一片寥落,他终于回过头,撞上秦言关切而悲伤的目光,他没管秦言究竟对自己的身世知道多少,只大声冲他吼道,“你别再跟着我了!还没跟够么!”
秦言的脸被冻得通红,面部肌rou都僵住了,他勉强做出个表情,哀伤地说,“嘉时……嘉时你别这样,你跟我回去吧。”
秦言跟着贺嘉时走了一整个下午,此时他又饿又累,浑身酸痛,勉强加快了步伐,跟到贺嘉时身边,“嘉时,我们可以一起住,就像以前一样……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只剩下这两年半的时间了,等上了大学我们可以一起走,走得远远的……两年半,怎么熬也会熬过去的。”
贺嘉时的眼睛很红,表情有些冷漠,声音却在发抖,低声说,“秦言,你别再这样了,没什么意思。”
秦言更凑近了几分,他抓住贺嘉时的手,“嘉时……嘉时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你……你别这样了好么?”说道最后,秦言甚至有些哽咽了,他弯下腰,把表情隐匿在黑暗中。
贺嘉时看着他凌乱的发丝与隐忍痛苦的表情,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要被秦言击垮,只想顺着他,由着他。
可贺嘉时却没放任自己的情绪,他别开自己的脸,不再看秦言,轻轻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所以那么多次,你都讳莫如深,所以姜岚会对你有印象。”
“干妈认识姜岚,对吧。”
秦言缓缓直起腰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没有一丝血色,“我……我……”。
他终于没再隐瞒,垂着眼眸,“是,我知道。”
贺嘉时也垂下头,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他一根根掰开秦言拉住他的手指,自嘲地笑了一声,“所以干妈才会一开始就对我格外关照,因为她知道我的身世,她知道我是没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