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家,高晋轩只谎称花娘吃醉了酒,众人不疑有他,这事儿便算瞒过去了。
至于秦氏夫妇二人的帐,自然是要慢慢算的!
第二日晌午时分,花娘养足了Jing神坐在窗下晒太阳,巧儿揉着酸疼的脖子在一边心有余悸地唏嘘着。
“幸好姑爷及时来了,要不然娘子真要被那黑心的两口子坑死了。”
花娘笑着打趣她:“那你还天天看人家高晋轩不顺眼。”
巧儿讪讪道:“那是他从前总欺负娘子,如今瞧着倒像个人了。”
这话一说,门外就有个老大不高兴的声音传来:“这说的什么话,从前我就不像个人?”
好嘛,说的坏话全让正主听见了,巧儿一见高晋轩来了,吐了吐舌头连忙溜了。
高晋轩见巧儿溜了,径直走进来对花娘道:“你这丫头你也不好好管管,以后到了婆家怎么得治?”
花娘笑道:“该Cao心的人是四儿吧,倒是你跟个恶婆婆一样对巧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高晋轩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再懒得计较那许多,自己寻了个凳子坐下来说起了正事。
“方才我在门外头碰到韩六了……”高晋轩犹豫着看了花娘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又说道:“他为着这事儿对你心里有愧,觉得你的名声坏了,又恐我因此而嫌恶你,故而特地等着我解释一通。”
花娘闻言久久不语,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声音有些喑哑:“所以呢?”
“眼下是彻底同韩六公子断了来往,他断不会再纠缠过来了,只是这事终究不能宣扬出去,所以朝廷里或许还当我是韩相公的人,只看到时候曾相公发难的时,刘章肯不肯替我说话了。”
花娘抬头看他无所谓道:“你大可以将和韩六见恶的事情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你同韩派断了关系,这样可多一层保障,即使刘章不为你说话,曾相公也不太会为难你了。”
高晋轩断然拒绝了:“那不行,若是那样做,将置你与何地,人言可畏,积毁销骨你不是不知道,我高晋轩还不至于做到那个地步。”
花娘看了他良久,忽而绽出一个明媚如光的笑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满室余香中只听见一声:“多谢。”
接下来的日子,高晋轩一如既往地去宫中,同朝堂比起来,翰林院算是个清静地方,士子们在里面大多是编修书目,研究文字。
饶是这样一个清静地方,也收到了朝堂吹过来的风声。
韩忠彦和曾布,两派从来斗得水火不容,从国事大政,到人员分派,无一不是两派斗法的战场,今日你小胜一筹,明日我棋高一着。
然而,这漫长到所有人几乎都习惯了的争斗,如今似乎快要见分晓了。
这几日,韩大相公常常被官家宣进宫去,进去时一脸肃然,出来时更是一脸郁郁,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被申饬了,饶是韩相公这样身居高位之人都控制不住表情了,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很快便有了消息,听明面上的缘由大抵是东南的水患出了问题,而治理水患的主办官恰好是韩大相公的人,至于出了什么问题,出了多大的问题,这就不得而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高晋轩心里有些打鼓。
不过外面还没出事,家里却出事了。
这日高晋轩正在翰林院中整理文籍,忽然有个小吏匆匆进来递了个手信,说是府上来的。
高晋轩头一次收到家里来的信,心中有些不安,打开一看,立马撂下手中的工作奔出门去了。
高家大郎高复广忽然辞世了!
高晋轩匆匆告了假赶回来,老远便听见府里头震天的哭声。
高晋轩被这悲怆气氛一激,顿时也悲从中来,虽说高复广自来严厉,没少打他,自从迷上修道以后也甚少跟他们见面,但到底是生身父亲,忽然就没了,如何不悲。
管家高全一直等在门口,见高晋轩回来忙叫了一声“郎君诶!”说着一边老泪纵横一边将手上的披麻给高晋轩换上。
整理妥当后便领着高晋轩一路到了灵堂,此时这里早已被下人布置妥当,只是高复广忽然暴毙,府里没有准备,因此外间尚未挂白。
灵堂里乌泱泱站了一大片人,人人身披白麻,高晋轩正神思恍惚,花娘一眼看见了他,便将他拉到前头去,边走边说着发生的事情。
“今日一早是下人送饭去,才发现爹没了气息,告诉了长辈们,大家都慌了,太母nainai当时都急晕了过去,姑妈和小娘六神无主,幸亏二叔还没有出门,这才托他Cao持起来。”
此时灵堂中不见高老太太,想来还没缓过来。
高晋轩于是走到二叔高复远面前作了一个揖,高复远显见是也哭过,见高晋轩回来眼眶忍不住又要红了。
“去,去见见你父亲罢。”
高晋轩闻言一颤,挪步到了棺前,略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一时忍不住落下泪来。
众人被他引得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