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言妍犹豫着,不敢看向江缇。
“何事?”江缇微微皱眉。
“沈郡守,跑了。”
“什么?”江缇惊异困惑,“跑了?”
“他神不知鬼不觉向朝廷递了辞呈,上面估计有人襄助,短短几天辞呈就批了下来。昨夜里他谁都没带,自己连夜潜逃了,今早才被人察觉。除了细软,其余什么都没带,连沈昕都被蒙在鼓里。”
江缇冷哼,抬手重重拍在桌面上。
好一个老jian巨猾的!
潜逃?
你以为潜逃了我就会放过你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儿去?”江缇撑着桌子站起身,眯了眯眸子,“直接把证据呈上去!”
敢坏她的计划,就要付出代价!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雍城郡守,告发他对我们用处不大,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言妍,你是心慈手软了?”江缇淡淡瞥了她一眼。
“没有,我只是——”
“不必多言。”江缇打断她,“我自有主张。”
“可——”言妍抿了抿嘴,看了看江缇冷漠地眼神,还是选择明智地闭嘴,“是。”
“下去吧。”
“是。”
言妍偷偷瞄了一眼表情Yin冷的江缇,暗暗摇头叹息。
如此不留后路。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江缇一向聪慧,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怎么如今就这么咄咄逼人?
好像自从她和凌夏婚礼之上公然悔婚羞辱凌夏之后,后来又去了一趟卞城一睹江府大厦倾覆之后,她就渐渐地有些不太理智了。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劝说她一二。
想到这里,言妍脑海中浮现一个人,不由展颜一笑。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
江缇收到褚歏的请柬之时,很是惊异。
他居然主动给她下请柬,请她品茶?
不过惊讶归惊讶,江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江姑娘,请用茶。”褚歏捧起七分满的茶碗递给江缇。
江缇双手接过,“多谢。”
“此乃菊清茶。降火去燥,最合适不过。”
“香远益清,好茶,好名。”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能品得它,姑娘亦是性情中人。”
“褚大夫可别折煞我了。”江缇低眉浅笑,“我啊,就是个大俗人,脾气性情坏得很,和褚大夫没得比,简直云泥之别。”江缇这话全然出自内心,并无半点虚情假意。她这么多年来,经历了是是非非大起大落,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如同褚歏这般的人品,简直难得一见,世间稀有。她对他,打心底里钦敬。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褚歏放下茶盏微微一笑,“姑娘敢爱敢恨,坚毅果敢,殊于世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江缇挑眉,“不是大逆不道?”
“何出此言。姑娘为人,哪一点大逆不道?”
听他所言,江缇笑容不由更盛。
褚歏此人,果然不是他们这些俗世之人。
褚歏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执起茶壶给她的杯子中添加茶水,不知不觉间,茶水已过了茶碗七分之处,褚歏并不停止,还继续往里倒,直至茶水溢了出来,流入乌墨茶盘。
“褚大夫,”江缇出言提醒,“茶水满了。”
听她开口,褚歏才微微一笑,放下茶壶,将满溢的茶水倒了剩下七分,递给江缇。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江缇一点即通,当下便明白过来,“褚大夫有话不妨直言。”
“论理,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褚歏凝视着江缇,神情安然,“只是,我若不说,恐怕也无人可言了。”
“褚大夫但说无妨,江缇自是洗耳恭听。”江缇放下茶碗,正身危坐。
“江姑娘聪慧坚毅,以一己之力有如今成就,极为难能可贵,世间能与姑娘比肩者寥寥无几。姑娘行事,自有章法,在下不敢置喙。毕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只是,”褚歏顿了顿。
江缇手指转着茶碗,见褚歏停下来看着自己,勾着唇角笑道,“褚大夫继续。”
褚歏见江缇脸上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才继续道,“狗急跳墙,人急生智。虽说姑娘如今在雍城,手可翻云,但事无绝对。所以——”
“所以,江姑娘不妨给他人留一线生机,亦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江缇转着茶碗的手停了下来,敛眸沉默。
良久之后。
“那些仇怨,姑娘该报的也都报了。实在不必纠缠不清。”
“宽恕你自己,也宽恕他们。”
江缇闻言,猛地抬头。
宽恕她自己。。。。
才开始报复回来的时候,她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