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吹牛,”梅多克先生的同伴回答,“上星期还有人说他在巴黎呢。”
“不,真的。据说他单枪匹马去探望格林德沃,带着他从马戏团捡来的女妖。”
“没有向导发现他?”
“说不定他还在南塔。想知道更大的笑话吗?美国人把他看成是一个全感者。”
就在那一瞬间,尤瑟夫突然挣脱了忒修斯的手,躲开伸手抓向他的纽特并且使用了移形换影。忒修斯在他消失的身影背后看到了纽特的表情,突然间,他弟弟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帮助这些共感者的原因不言自明。纽特的第一个反应是上去,但忒修斯拦住了他。他死死抱住纽特的腰,任凭他在自己怀里挣扎。尤瑟夫的声音在他们头顶,隔着一层薄薄的楼板再次出现了,他站在那群人的跟前。
“我是尤瑟夫·卡玛,你们要找的哨兵,”尤瑟夫说,“把我带到南塔去吧。”
忒修斯聆听着楼梯上的那片静默,抱着一丝希望,其中一个人会大笑起来,脱下帽子道歉说这不过是个玩笑。但他只等到脚步声响起,纽特的太阳xue随之一跳。有人手中的伞柄敲了敲地板,就像胜利的宣告。一个哨兵掏出了手铐——很可能是勃艮第先生,他是个执行者。Jing钢制成的薄铁在他的手里晃动了两下,倒扣在了尤瑟夫·卡玛的手腕上。美国人低喃了一句什么,忒修斯努力捕捉那句从他意识里溜走的话语,就在这个时候,这栋公寓的大门总结似的一响。
这声重响撞进忒修斯的意识。他不再拦住纽特了,他和纽特被同一个咒语拽到了门廊前,无法分清是谁先使用的移形换影,因为大家的目光都看着同一个地方:
尤瑟夫·卡玛帽子上那根羽毛,现在孤零零地留在了门廊前的台阶上。
纽特弯腰拾起那根shi漉漉的羽毛。“纽特。”忒修斯说,带着劝慰的口吻。
纽特站起来,走向他。“还想知道我为什么逃跑吗?”
忒修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纽特把那根羽毛递到他手里,然后用自己的手掌盖住他的手,五指与他的缠绕在一起。
“你也在那儿。”纽特说。
那是纽特还没去霍格沃兹之前的事情了,纽特之所以记得那个晚上,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气氛从一开始就不对头。父亲在读报纸,这份报纸他在外面俱乐部吃午餐的时候就已经读过了,他从来都不会把报纸带回家来读的。而母亲那天显得格外地心烦意乱。那时候他们刚发现忒修斯是一个共感者,欣喜过后没多久便是担忧。纽特已经习惯了自己不是餐桌上的焦点,可是,那天晚上连忒修斯也格外地沉默。
“他还在上面吗?”忒修斯说。
“谁在上面?”
“把饭吃完。”父亲说。
但他自己都没有把饭吃完,纽特看到他早早就离开了餐桌,去给自己调一杯干马丁尼,一般来说,他不会这么早就求助于酒Jing的。母亲站在窗边,撩开窗帘往外面的街道看了几次。忒修斯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忒修斯不像纽特这样满脑子问题,但忒修斯朝他摇头,让他别问。纽特又听到那种声音了,楼上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块木板响了一下。“有一颗心在那里砰砰跳,”纽特心想,没有预料到自己把心里的话大声说了出来。“萨米来了吗,妈妈?”萨米是邻居家的狗。
“别吹牛,“忒修斯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才不可能隔着楼板听到一颗心呢。”
“忒修斯,嘘,”有人在敲门了,妈妈把窗帘放下,“一会什么话也别说。”
她打开门。纽特跳下忒修斯的腿跑过去,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站在他们家的门口,纽特对那张脸没有多少印象了,只记得那身制服上的一颗铜纽扣闪着亮光,上面是lun敦双塔的缩写字母,两个花体字交缠在一起,由于浮雕工艺微微凸出。这个男人对自己挡住了通道有些抱歉,挪开了些,于是纽特看到了他身后雨下得很大。
“他在里面吗?”对方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母亲说。
“斯卡曼德夫人,所有被塔征召的共感者都必须在期限内前去报道,你是知道的。窝藏他们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
他的口气乏味,并不吓人。只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姿态。但纽特还是听到自己的母亲吸了口气。与此同时,二楼拐角处的那颗心似乎跳动得更加厉害了,它很惊慌。纽特试图让自己的心与它同步跳动,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的话,他也许能找到诀窍,不过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他的父亲回来了,站在母亲身后,马丁尼调好了。
“他有伴侣,看在上帝份上,”父亲无可奈何地说,“而且他们还领养了孩子。”
“斯卡曼德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个身影往屋里踏了一步,“我们得进去看看。”
“进去吧,”父亲叹了口气,让出了道路,“忒修斯,把你弟弟带走。”
他们躲在树屋里,看着那队哨兵冲进了他们的屋子。他们都和那个敲门的人穿着同样色调的衣服,沉闷的海蓝和灰蓝,但只有第一个人翻领上佩戴着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