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醒了?”我看他一眼,“收拾完东西我们就上路。”
“去哪儿?”
“江南。我先前一直旅居江南一带,那儿风景好又热闹,喜欢歌舞的人比京城还多。扬州城里……”
他打断我:“小王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抬眼盯着他:“那我也不可能把你送回去。”
“我不是想回去,”春川说着走过来,“我怎样不要紧,但是如果我们现在逃走,你会有危险。留在京城,有王爷在,小王爷不敢伤害你。你不仅不能走,你还得回去,跟王爷待在一起。”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小王爷要想杀我的话前两天就杀了,不会等到现在。再说,”他帮我理好衣领系上腰带,“若是真来了人,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还得保护你。”
要是按我往常的性子,听见这话定会与他犟上句“我人高马大的不用你保护”,如今却连这样的心思也没了,只认真听着,低头等他帮我整理发冠。
“你放心去,我等你回来。”他说。
近来父亲的Jing神好了些,我回到王府时,他正坐在湖心亭的躺椅上看两位门客下棋。我抱着琴走到湖边,不愿打扰他们,便在近处寻了张石桌,开始抚琴。几曲过后,棋局终了,门客离开,父亲才派人来请我过去。
他并未扭头看我,只直视着亭外的湖景:“你是真同情那东瀛侍卫,还是说瞧不惯你三弟的做派、想借这人找他的不痛快?”
我一愣。虽向来心知王府内的所有事都瞒不过父亲,但从未料到他竟会这般直白。
“原来在父亲心里我是这般‘有勇有谋’的人,”我无奈地笑,“您竟觉得我会刻意同未来的王爷作对。父亲,我从来不想招惹小王爷,若不是您今年想听琴、派人到江南寻我,大约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
“为父不过是想问清楚些,没旁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我往地上一跪:“父亲,孩儿不孝,斗胆求父亲垂怜。”
“这还是你第一次求我,”他叹口气,“是那侍卫出的主意?”
“春川只说让我不要贸然离京,怕我离了您的庇护便会客死他乡、死于非命。是孩儿懦弱无能别无他法,才来请您帮忙。”
“这么看他倒是真心替你打算。昨日我与世子谈过了,他许诺我此生都不会害你。至于那侍卫——不妨同你讲句实话,即使你不带走他,只要世子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日后我也会除掉他。”
“何为……”我直愣愣地看着父亲,“除掉?”
“杀了他,”他说,如同讲述踩死一只蚂蚁,“这话,昨日我也已经向世子挑明。”
“世子与那侍卫的事我一清二楚,只不过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妃死后,他年轻气盛,我便对他稍加放纵些,免得他记恨我这父王、更难管教。只要他好生读书习武,一个侍卫而已,想留便留吧。只不过……”
“只不过日后他袭爵成王入朝为官,到了成家立业之时,与这侍卫之事必将损您家声毁他仕途——所以您就要为他除去后患?”
“我看你终日只知与琴为伴,还真当你不通世故呢。这道理你明白,世子也不会不懂。你要真中意那侍卫便留他在你那儿吧,也算是为我省事解忧了。至于你弟弟那儿,他再骄纵,也不会给我这父王难堪。你只管一切照旧,暂且留在京城,就当是为了陪我。”
“多谢父亲。”
第5章 第五章
之后的三个月,大约是我二十二年来最快活的一段日子。
城西的张大人想寻个乐师去府上教授他的小千金琴艺,父亲引荐了我。除了陪伴父亲和去张府教琴,其余的时间我都和春川在城郊度过。
城郊没有勾栏乐坊,我们在湖边弹琴跳舞。来游湖的sao人墨客总会邀我们同饮,春川每次都欣然应允,临别前还不忘嘱咐人家一句:“大人若是要写诗作赋,别忘了把我们写进去!”
某次在湖边遇上张大人家的二公子——在张府我曾与这位张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听人说他相当善琴。我起身退到一旁,请他为舞者弹上一曲。
想来稀奇,这还是我头回坐在旁侧看春川随音乐舞蹈。不必再默想指法音律,只管把眼和心一并交给他——看他如何把乐声化成动作、化为线条,再尽数泼洒至观者心里。
那日过后,张公子不时就会来我们的城郊小院,春川教他跳舞,他为春川弹琴。若是我也在,便一起吃饭喝酒、谈天说地。
天气渐凉,离了王府,所有过冬的东西都需我们自己准备。其实我手上多少有些积蓄,但春川总让我尽量节俭些。在这点上我从善如流——毕竟,我一直盘算着总有一天要带他回江南去。在这里既然只是暂住,便没必要花费太多。
也正因如此,我们有了理由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夜里寒凉,只需把现有的几床棉絮相叠而盖就够了,不必再添置新的。我总借词手脚发冷,不管不顾地搂着他。最初几次他真信了,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