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你在府上吗?”
“本来尚有些事,只是这般大雨,等雨停了再说吧。”
地上尽管铺着青砖,来往行人熙攘,年复一年日晒雨淋,到底是将磐石也变得坑坑洼洼。萧琢绕开一处水坑,神情明显低落地嗯了一声,放开了牵着贺暄的手。
“也无甚要事。”贺暄在这一瞬福至心灵,他试探般地将萧琢的小指勾起,轻咳一声改口道,“明日去也来得及。”
他感觉到萧琢的小指微微蜷起,在他手心里若有似无地挠了挠,泛起酥酥的痒意。
***
“刚骑马回来?”贺暄斜靠着门框,银粟君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正一动不动地窝在他怀里,惬意地半眯缝着眼睛。
萧琢一身劲装,头发高高的束起,脚蹬马靴,系的蹀躞带显得他的腰更是盈盈一握。他脸上尚余骑马后的热意,像是蒸腾起的蔚然红云,衬得他乌黑的杏眼越发惹人爱怜。
“嗯,那片马场确实不错,暄哥这么忙,都没空陪我去。”萧琢有些委屈地垂下眼,在银粟君油光水滑的背上摸了一把,惹得胖猫咪喵喵叫了两声,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
“马上便秋狝了,同我一起去么?”贺暄弯腰将银粟君放在地上,小猫不开心地咕哝了两声,见两脚兽自顾自说话,十分不满地生闷气去了。
“好啊。”萧琢兴奋地语调上扬,一把搂住贺暄的脖子,亲昵地在他领口蹭了蹭,满足地叹息,“我那时比你骑的还要好了。”
“嗯,狸奴最厉害了。”贺暄轻笑。
这次秋狝的猎场换了一处,往年都是去的河西郡的罗山一带,此番正巧赶上雍王五十寿辰,贺蘅便挑了雍王所在封地的涑川,前些日子吩咐圈了一处作猎场。雍王只比贺蘅小几个月,生母原是个不起眼的宫婢,从小养在贺蘅母妃身边,同贺蘅情同手足,是以这次寿辰贺蘅颇为看重,亲自过问了几遍,定要办的满意。
“外衣穿上,你这几日风寒还未好,别冻着。”贺暄手臂上挂着准备的外衫,截住从马车上跳下来神情雀跃的萧琢,不厌其烦地叮嘱道。
“好好好。”萧琢应声接过来披上,正要接着说,前面突然罩下一道暗影,他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贺旸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睛。
“呵,太子殿下连秋狝都带上你啊。”贺旸高昂着下巴,眉宇间萦绕着Yin沉之气,“这么寸步不离?”
贺暄蹙眉,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半步,堪堪将贺旸毒蛇一般的目光挡住,眼神都欠奉,只冷淡地掀起唇角,吐出一个“滚”。
“你!”贺旸霎时间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张牙舞爪地跳起便要扑过来,贺暄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贺旸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夫君!”突然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短暂地将剑拔弩张的气氛凝滞了一瞬。萧琢越过贺暄的肩膀,看见来人身着窄袖青绿色短衣,湖蓝色的裙裾被风吹的像是粼粼波动的水面。
贺旸面色一变,扭头对着女子身侧的丫鬟斥责道,“本王不是让你看好王妃么,怎么过来了?”
“不怪她,我自个儿太闷了,出来透透气。”女子显然是赵家的嫡女,贺旸的王妃,闺名唤作筠心。
“见过太子殿下。”赵筠心的宫礼行的很标准,咬字是一板一眼的官腔,浑身都透着周正。贺暄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
“走吧。”贺旸瞥了赵筠心一眼,蹙着眉说道。赵筠心便抱着一丝歉意地笑了笑,“改日再来同殿下问安。”
“王妃有心了。”
贺旸一把拉过赵筠心的小臂,赵筠心头上的金步摇晃了晃,闪烁着细碎的明光。
“我们也过去吧。”
萧琢落后一步跟上贺暄,若有所思地望着赵筠心纤细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感谢郁澤的鱼粮呀~
第102章 流萤
分给贺暄的院落在铺满荷花的湖边,中间有一白玉拱桥连接两端,拱桥在湖中的倒影像是九天玄女落下的飘带,随着微风的拂动掠起细碎的浮金。
萧琢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广袖绸衣,刚刚沐浴完的长发用一根红绳随意地挽起,月色流淌在他乌黑的长发间,随着他的身形微晃,荡漾开一圈一圈涟漪。
他手里提着一盏莹莹的宫灯,幽幽跃动的烛火堪堪将他的半张脸烧热了些,剩下那半张脸仍是落在暗夜的Yin影里,像是一团剔透的雪。他茕茕地行在桥上,头顶是高悬万古的明月,脚下是清孤百年的玉石,恍惚间下一瞬耳畔的清风便要将他从这夜色中剪下,乘着流云寄与栽满桂树的月宫。
贺暄将自己深埋在黑暗的一角,像是无意间窥探到落入凡间的仙君,怀揣着隐晦的私心与欲念,沉默地凝望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萧琢慢慢走到湖边,蹲下身来,伸手像是要去够近处的那朵荷花。
“暄哥?”萧琢举着沾着夜露的花骨朵儿,笑着转过身来,月光浅浅地敷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他的眼神分外温柔,几乎带着些蛊惑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