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孟远虽然设想了种种苏潇逃亡在外的情形,但即使将底线放到最低,也万万想不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会无助地躺在大街上,靠流浪汉的救济存活。
他以换药为由将孟婷叫到房间,背对摄像头,利用自己高大的体格挡住孟婷,用唇语问她:“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谁教你的?”
孟婷一边尽职尽责地帮他脱去衣服,一边无声地回答:“喇叭花,苏潇告诉我的暗号。我和他达成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孟远张开手臂配合她的动作,他知道苏苏必然是因为信任孟婷,才会告诉她两个人之间的密语。
“我尽量保护他的安全,而他要替你答应我两件事……”孟婷拆纱布的时候被对方满身深刻狰狞的伤势晃了下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种伤都能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二少爷是缺少痛觉神经吗?
孟远撇了撇嘴:“你说保护苏苏?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扇他耳光的!”
“二少爷,你是知道我的力气的,如果我真用力打,两掌就能将他扇成脑震荡。”孟婷拿起药膏涂抹到那些伤口上,嘴唇不停开合,“一开始山猪就想强暴他,是我拦了下来;大少爷来了以后也是我把绳子打成活结,还告诉他大少爷别枪的位置。他的清白和性命都是我救的,我已经完成了承诺,下面就该二少爷替他完成许诺了。”
孟远这才明悟自家苏苏能够逃出生天的原因,不由万分感激孟婷出手相助,微微点头,望着她认真地问:“哪两件事?”
孟婷转到孟远背后仔细上了一层药,然后回到他身前,不紧不慢地说:“第一,你要原谅我爷爷安排醉驾司机冲撞苏潇;第二,你要尽最大努力保住我和我爷爷的性命。”
“昨天孟海天提到车祸是给我的一次教训,而你爷爷孟仲恺又没跟在他身边,我已经猜到那件事就是他安排的,并且因为失败遭到孟海天厌弃。不追究这件事对我来说不难,但是保护你们的安危……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处境,能办到吗?”
“我相信二少爷的能力,刚刚你不就将我从被打断腿的境地中解救出来了吗。这段时间孟海天会在英国帮助孙雅的哥哥夺权,暂时没空回旧金山整治爷爷,只要二少爷你稳住他,得到他的信任,以后回去稍微说两句好话就能救我爷爷一条命。”
“孟婷,这种生死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你过腻了吗?”孟远眼珠一动,趁机蛊惑她。
“二少爷,我只想活着,不想成为你们父子两个斗争的棋子。”孟婷不为所动,冷静地回答。
“你该知道我和孟海天不同,我的目标是摧毁整个孟家,一旦成功,你们家就不必再每一代都受孟家辖制、为孟家卖命,现在已经不是你个人的问题了,还包括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子孙后代,请你务必仔细考虑。”
孟婷的眼睫猛地一颤,借帮孟远裹纱布的动作深深地低下了头,来掩饰自己难以言喻的心动和激动。
这场绵延许久的小雨终于结束了,久违的阳光透过shi润的空气,拂照在路边的苏潇身上。
他待的这个街道因为附近有个垃圾集中站,是无家可归之人的聚集地,所以才会遭到那个流浪老人的驱逐,怕他挤占自己的生存空间。但是由于苏潇的模样太惨,以至于过往行人常常会好心地在他前面放几枚便士,那老人便将这些小零钱收走,给他一些水和食物作为交换。
水通常是开了盖的纯净水或者矿泉水,有时候是杯装可乐或者咖啡,运气好时还能有半瓶果汁;食物基本上就是超市扔掉的过期熟食,面包、鸡rou、三明治之类的,倒是量大管饱。苏潇全然不挑,他现在发着高烧,皮肤溃烂,右膝盖又复伤,浑身无力,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像失去水源的海豚一样搁浅在路边,能有一口吃得已经很幸运。
他几次想求老人帮忙给伍博伟或者盖文、罗斯他们打个电话,但是只要一想起自己杀的是荷枪实弹的恐怖分子的头头的儿子,就觉得还是不要连累他们的好——对方必然在到处寻找自己报仇,说不定这些朋友身边就有人盯梢,在这治安混乱的外国想要绑架一个人或者弄死一个人太容易了,自己倒霉也就够了,何苦拖累朋友?
他也想过报警,但想想以前听过的那些警匪勾结的新闻,就无法对警察局产生完全的信赖。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地方是完全可靠的,那就是华国大使馆!他计划能活动后马上去大使馆寻求帮助。
苏潇就这样在路边躺了三天,靠着回忆过去的光Yin和憧憬同孟远重遇后的未来撑了下来,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退了烧,脸上和身上烧坏的皮肤结痂成硬块,看起来像条癞皮狗,但总算没那么痛和痒了。
第四天,他将的路人施舍的硬币收好,扶着墙根站起身,单脚着力、另一只脚稍稍点地,一拐一拐地挪到垃圾站那边,搜捡了一条破拐杖,向流浪老人郑重地道谢和告别,乘地铁去华国大使馆。
由于穿得太破,身上还有股腐烂的臭味,人们都捂着鼻子离他远远的,甚至还有小混混看他拄着拐棍,坏心眼地去推搡他,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狼狈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