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她装作没有听到,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不曾想,弟弟却从门口闪了进来,他什么也没说,就回身关紧房门,很自来熟地面朝窗台,坐在她的床上,她并没有抬头去看,因为不想看见他那张宠儿的脸,从她回到家,妈妈不止一次地和她说过:“看看你弟弟,他多乖,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他?”
这句话在景以柔听来,比妈妈说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更让她难受。这种难受让她自责、委屈,更让她对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有了几分的嫉恨。
此刻这个招人嫉恨的弟弟就坐在路灯照进来的光里,一声不吭,任由昏黄的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趴在他的脸上,他很安静,可是景以柔仍然不喜欢,就像是他挡住了原本属于她的路灯光,虽然昏黄的路灯光微弱的给不了她多少光亮,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它被弟弟抢走。
她刚从枕头里抬起脸,侧了身子,想叫他离开,弟弟却转头看向她,时间刚刚好,就好像他背后长着一双眼睛一样。
他的脸有一大半背着光,可是瘦削的下巴让他的整张脸有了尖锐的轮廓,他扭着身子,来看景以柔,一双手却也搅在了一起,像是心里有着某种不确定的挣扎。
这不像她认识的弟弟,虽然他们才认识几天,可是他早已甜甜地唤她姐姐,毫无嫌隙的样子,他性格开朗,爱说爱笑,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宝宝,总是那么讨人喜欢,可是此刻隐在Yin影里的那张脸,却像是一朵Yin郁的云,是夏日压在山头上的那朵乌云。
他盯着景以柔看,像是在考虑她可不可以信任,过了一会儿,他撇了撇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把左手撑在床上,靠近她一些,开始轻声说:“我不在乎你有多少秘密,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想有一个家,至于多不多你这个姐姐,我也不在乎。可是如果你要破环这个家,我可不允许。”
第十章 弟弟
弟弟的话就像是一把凿子对准了景以柔的嫉恨,他在指责她?说什么是她破坏了这个家?挨打的可是她,好不好?她可是为了妈妈,既没还手,也没顶嘴。
她忽地一下翻身坐起,像是一只遇到威胁的河豚,立刻鼓胀成了气包。
弟弟却仿佛没有看见景以柔的火冒三丈,继续盯着她说:“不是只有你挨过打。”
景以柔看着弟弟没有二两rou的窄脸,还有上面那对透着Jing光的眼眸,突然有些恍惚,他真的只有十岁吗?为什么他说起话来的语气却像是个大人。
弟弟猝不及防地转过头去,不知道是被景以柔看的有些羞涩,还是什么原因,他对着窗台的那盆满是刺的仙人球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孩子是家里的小皇帝?不要相信这句话,因为那是错的!爷爷说,爸爸妈妈才是家里真正的皇帝,他们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生下来想养就养,不想养就丢给别人,想怎么养就怎么养,高兴了就朝你笑,不高兴了就朝你吼,他们就像皇帝爱奴才一样来爱孩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他们打人总有自己的道理,骂人也总有正当的理由。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其实是奴才……”
弟弟回过脸来看她,脸上微微带点诡异的笑容,从唇角一直扯到鼻窝处,看着他的笑容,景以柔胳膊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弟弟丝毫没有介意景以柔见鬼了的表情,继续说:“姐姐,你看过电视剧吗?皇宫里的那种,我们就是那种看见谁都要小心伺候着的太监。想要吃好穿好,有好脸色看,我们就要做好奴才。要不然,吃亏的可是你,我可是见识过爸爸的皮带……”
景以柔看着他的小模样,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无奈,突然心就软了下来,她弱弱地问道:“他也打过你?”
弟弟又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我闹的可比你厉害多了!”
“刚来这个家的时候?”
“我在乡下跟着爷爷长到了7岁,才来这里的。”
“那……”景以柔开始心疼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男孩。
弟弟笑了一下,说:“爷爷说过,聪明人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时候该忍。其实,也没有多难,只要学会在爸爸跳脚叫骂摔东西的时候,告诉自己我是聋子,低着头假装听不见;在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告诉自己我是瞎子,假装什么也看不到;在应该笑的时候,多笑一下;在应该说好话的时候,嘴甜一点,我们就不会挨打了。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做好……”他顿了一下,脸上不再有笑意,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了出来,他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说完这些,弟弟转过头,坐在床沿上,盯着地上的某一点,也不说话,只是用拖鞋的尖去踢床头柜,声音闷闷的,像是在用拳头捶墙,没怎么用力,可是却踢了一下又一下……
半响,他朝窗外看过去,微微仰起头,就像景以柔每一次要忍住泪水那样高高地仰起头。
要做奴才?真的吗?景以柔又迷茫了,师姐说要做真正的自己,要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