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树就是跃轮里的一个人物,也是他们全班人都很喜欢的一个人物,虽然景以柔不知道是谁最先在藏书阁后巷里发现的这个跃轮,可是景以柔很感谢这个发现项阳树的同学,因为项阳树是这个跃轮里唯一的一个人物,她觉得项阳树一定很孤单,一定希望有人来看他。
没有人知道跃轮的主人为何要建一个这么没有用的跃轮,他既不会给进入这里的人考验,也不会给任何奖励,项阳树就只会讲故事,好像他根本就是活在故事里,而不是活在这一方天地里,他的故事就像是一个一个没有围墙的牢笼。
住在故事里的项阳树守着这个空旷的原野,还有那青青的山坡,缓缓的溪水,和那棵长满小果子的柿子树。
景以柔觉得如果她是项阳树应该早就发疯了。
云尚飞说:“你难道觉得项阳树还没疯吗?”
明墨白说:“如果我有仇人,我会考虑把他关在这里。”
项阳树却从来没有察觉到他们眼里的同情,他依然开开心心地说着话,从远古时期盘古的开天辟地,到秦始皇的登基,再到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从树上有两个喜鹊窝,却有三只喜鹊,到冬吃萝卜夏吃姜;从早睡早起身体好,到溪水里没有鱼,只有石头……
景以柔曾经一度认为他们在他心里或许只是柿子树上的一片叶子,可是她错了。
离他们放假回家过年还有两天的时候,景以柔因为心里烦躁,一个人偷偷地溜出藏书阁,飞上项阳树的柿子树上,看着空旷的原野,她开始想心事,就要回家了,可是她心里很矛盾,各种念头混杂在一起,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妈妈,她弄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恨妈妈多一些,还是思念妈妈多一些?以前她觉得妈妈的不幸福是她造成的,因为她是女孩,让妈妈失去了爷爷nainai的关心;因为她是扫把星,让妈妈失去了弟弟;因为她是个长翅膀的妖Jing,让妈妈失去了爸爸的爱,一切都是她的错,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这不是她的错,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她是家里的出气筒,是爸爸抛弃的那个,是妈妈想要控制的那个,是他们都不爱的那个。每次想到这里,她都恨他们,恨他们为什么要生下她,恨他们为什么生了她又不爱她,恨他们为什么把这么多不该她负责的苦难强加在她身上,可是这种恨就像下一场雨,哪怕下的再大,也有雨过天晴的时候,这时候,她心里又隐隐地有些害怕,当初,她不顾妈妈的反对就离开家来妖界读书,妈妈一定伤透了心,如果妈妈不原谅她,怎么办?如果妈妈搬了家,怎么办?如果她再也找不到妈妈了,怎么办?
正在她的思绪纠缠着在她的眉间打成了结时,项阳树忽然回过头,对她说:“万物生来就注定了分离。”
景以柔愣住了,一时间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项阳树又说:“永远在一起,永远有多远?有没有……这里到溪水那里远?”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景以柔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项阳树。
他点了点头,皱着鼻子朝她笑,十几岁的少年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子,他说:“握住拳头,你在手心里,只要你还在,就不怕!什么都不怕!”
景以柔虽然没听懂他的话,可是却觉得他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她还真的有些不怕了,或许只是因为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吧?
在项阳树的世界里,永远是白天,天上总有云,树上总有鸟,溪水里却没有鱼……
第八章 送年夜
大年初二晚上,送年的鞭炮声四处叫嚣,毫无规矩,像是个骂骂咧咧的小混混,胡乱地撞击着紧闭的门窗,浓重的火药味挤破脑袋地从缝隙往屋里钻着。
屋里灯火通明,三室一厅的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皮微微泛着黄,有几处还裂开了好长的口子,房子的主人似乎已经失去了修补它们的兴趣,于是它们一条条耀武扬威地趴着,像是自居见证衰败为老不尊的人,不多的几件家具也许是过度擦拭的原因,看起来灰扑扑地,很不Jing神,就连长沙发上蒙着的沙发巾也灰白的不成样子。在那张微微摇晃的木头饭桌旁,坐着神态各异的一家四口,男主人一脸严肃,和节日的气氛很不相符,女主人倒是满脸堆笑看着对面那个十岁模样的小男孩,小男孩旁边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擎着筷子,像是入了神。
她就是小说的主人公景以柔,此刻,景以柔正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那碟红烧鱼,那条她叫不上名字的鱼,在白底蓝花的椭圆形的瓷盘里躺着,千疮百孔的模样像是被踩踏过的雪路,泥土混着雪花,就像夹杂酱油色的鱼rou左一块、右一块乱糟糟地翻着,景以柔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妈妈做的鱼了,她以前很喜欢吃妈妈做的鱼,尤其喜欢揪下一块馒头沾着鱼汤吃,可是此刻,她盯着盘子里的那条白眼珠肿眼泡的鱼,没有了食欲。
“来鱼眼珠给你吃。”妈妈说着,就动筷子,挑出了鱼眼,放在弟弟的碗里,满脸堆笑地说,“吃鱼眼,聪明。”
景以柔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毫无生气的鱼失去了两只眼睛,竟然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