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深秋,晨风也萧瑟寒凉起来。
鸡鸣刚起蔺昂便醒了,扭头看了一眼靠里睡着的人,又索性侧过身细细看着这个人清逸的脸。
这里是将军府的一个偏院,早年是蔺昂nai妈住的,后来收拾成了间客房。本来想着,若是大客房那边住不下让客人来这边住。但因离着内宅近,加上将军府孩子都成年出去了,近些年倒鲜少有客住进来。
昨天傍晚周彦学过来,给安定侯送了一双皮靴和一双轻软便鞋。因为腿疾的缘故,腿施力不均匀,鞋总是一侧磨坏,连带脚也总磨痛。但他行军吃苦惯了,也不爱铺张去定制,都是穿普通成鞋,实际并不合适。今次周彦学送来的鞋却甚合脚,安定侯高兴又疑惑地问他,谁料他倒谢起罪来。
“此事怕有损姜大夫医德,是我私探隐秘,忘侯爷恕罪。”
细问之下,原来他之前邀姜大夫叙旧,曾问起此事。
“说起来,是姜大夫体恤病人,想为侯爷缓解病痛,我只是借了个东风,此物算是我与姜大夫联名送上的。”
安定侯腿疾从沙场上落下的,并不忌讳反以为荣,自然不在意这事儿,试穿了一下便不舍得脱下来,连声道谢又强留他用饭,如此就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又被蔺昂顺道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院子里。
半夜,周彦学羽睫一颤醒过来,一睁眼见蔺昂坐在床沿盯着自己,便向他弯了弯嘴角。
蔺昂轻声问道:“睡得可好?”
“嗯,做得好梦。”
“哦?”蔺昂将他颈窝缠着的一束发丝轻轻拨开。
周彦学也侧过身面向他,说道:“我梦见我一直在追逐一只鹿,那鹿长得高大,毛色也漂亮。”
蔺昂听了也微微笑道:“那你追上了么?”
“追上了,正准备咬一口呢,就感觉有双眼睛盯着我,我还道是什么野兽,”周彦学被子下的手沿着他腰线摩挲,“原来是另外一只鹿。”
蔺昂抿了抿嘴角,也不回话只看着他。
眼神纯净地就像梦里的鹿。
“为何这样看我?”
“没什么,”蔺昂垂眼避开,只片刻又抬眼看他,“我也不知道,就是忍不住想看你。”
周彦学听了心口发烫,紧了紧手臂让两个人贴的更近,含住他的下唇。看着他顺从地闭上眼睛,一脸松融的表情,心底泛起一股和畅感。
这个人看似强硬耿直,拒人千里之外,可一旦被划进他的圈里,却有万千的温柔待你。
周彦学忽而想到之前郭兰森说到给兰芝提亲之事,心底隐隐浮上来一股不安,他抬手抚了抚他的眉峰,不由得想:他这个样子,全天下是不是就只有我有这个荣幸看到。
“在想什么?”
“在想……蔺将军是不是为我美色所迷?”周彦学逗他。
“嗯。”蔺昂应得爽快,他在床帏中素来十分诚实。
“那我得多做点儿以色侍人的事了,”周彦学把心底杂乱抛到一边,让他宽了外衣上床,就趴在他胸膛上,用脸蹭开寝衣衣领,吻了吻露出来的光滑肌肤,嘴里含混说道,“一切但听将军的。”
蔺昂是看着月上中天等下人们都休息了才过来,两个人只拥着说了一会儿话便睡了。第二天一大早,蔺昂迷蒙间被膈醒了,肌肤相贴的地方隐约开始泛热,连带着呼吸也沉了几分。蔺昂闭了闭眼,还是把着他肩膀轻轻推开。
“嗯?”周彦学不明所以,两个人隔着一层衣裳贴着,又不是感觉不到。只听外面鸡鸣声又起,蔺昂对他说道:“天明了,我得先回去了……”话还未说完,尾音就被堵回去,眼下正是一大早男子起兴的时候,哪能轻易放人走。
天光渐渐亮起来,颤抖的帷帐里依旧昏暗。屋外的风声淹过了屋内隐约的水声,偶尔两只还未南飞的雀在窗前对着初升的太阳啾啾地叫,忽而听到屋内几声高高低低的人声,便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周彦学替他整理好,掀开帐子下床,倒了杯凉茶漱了口,回头再看他坐在床沿怔怔,身下被唇齿伺候过的地方依旧余韵未消,平日里平静无波的脸上倒是有丝难言的羞窘。
“你不是要早点儿回去么?”
“……哦。”蔺昂站起来,周彦学取了衣裳帮他披上,看着他穿戴好时忽然笑了。
“怎么?”蔺昂看了看衣衫,以为哪里出错了。
“我只是想到兰森说得似乎也没错,”周彦学双手环胸倚在门上,笑道,“半夜敲门,鸡鸣离去,将军,像不像偷人啊?”
蔺昂冲出院子,还在想着刚才周彦学调笑的话,就看到杨管事领了两个人往这边来。杨伯看到他大清早就在这儿奇怪问道:“小将军今日怎么这么早?是有急事来找周大人?”
“……嗯。”
“也不知周侍郎醒了没,昨天没来得及派人伺候,这不,我一醒就亲自过来了。”
“那你们去吧,我也不着急找他。”说罢便往自己正院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