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章家的满月酒如期而至。
当日正值休沐,平日交好的大人们都携了家眷过来道贺,蔺昂和周彦学这种光杆倒成了特殊。内眷贵妇们平日甚少出门见外男,相互打听二人的家世官职后扎了堆的要给他们介绍在室女。周彦学虽然才貌双全,但久在京城的大户多是几年前议亲就被拒的,再加上关于他的一些秘事,就算是在深宅也听过一两句闲话,因此只心里叹可惜了这么好的才名相貌,并无多少牵线之意;而蔺昂虽然是个冷面的武将,又常年在外,但名声好,家里又有爵位,姻亲还是毅国公,可谓贵不可言,围在他身边打听的人越来越多。蔺昂没见过这么多陌生女眷,眼观鼻鼻观心的端正坐着,问一句答一句。
周彦学眯了眯眼睛,转头找到忙里忙外笑得不见眼的沈章一把拽住:“沈大人,这天也不早了,该开席了吧。”
“哎呦,彦学你在这儿呢!你不是说去找蔺将军么,我刚看见他在那边呢。”
“是,我找饿了,正等着府上的珍馐呢。”
“好,好!我马上让人安排!”
酒菜摆上来,女眷们陆续从身边散开,蔺昂暗暗松了口气,刚走到前厅的客席坐下,身边有人携着淡淡梅香过来,悄声留下句:“来后园。”
客人们都聚在前厅,后边花园空无一人,刚过月洞门便被大力怼到墙上,接着一个温暖身体贴上来。蔺昂刚要回抱他,他倏然退开一尺,紧声问道:“你这几日,为何不来找我?”
“我……”
“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跟我相好。”
“没有,你后悔了?”蔺昂沉声反问他。
周彦学不答,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早就有言在先,不会再主动搅扰你。”
蔺昂心一凉,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这几天在家中枯坐等你,反复想着是自己到底哪里讨了嫌。”
“……你,为何会这么想?”
“我几次忍不住去你府门口,门房都说你在,我没敢进去。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会错了意,强逼于人,你不愿驳我脸面才疏远我?还是说,我在发梦,自作多情地梦见你跟我说喜欢?”
蔺昂上前一步亲了他一下,说道:“我倒觉得是我在做梦,我没去找你,是因为……总之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周彦学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犹疑道:“你……是不是厌烦我对你做那种事?以后如果你不想,我便不做了,我只是觉得,你也喜欢…”
“我是喜欢的。”蔺昂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顿声垂眼道,“彦学,跟你,我怎会后悔呢。”
周彦学定定看了他半晌,“好,如果以后你……”
如果以后你后悔了,我绝不会拦你。
“什么?”
“……没什么。”
周彦学不知道为什么兴起股无名气,把人按在墙上就要咬他嘴唇。墙的另一边有颗柿子树,厚实的叶片伸过来在他们头上映了斑斑的影子。忽然墙那边房门打开,似乎有人出来,隐约还有婴孩的咿呀声。两人连忙分开,细细一听,脚步声渐远,是往前厅去了。
两人对视,下一瞬一齐笑了。周彦学探头往月洞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了,低头咬着他耳垂道:“倒像是偷情。”
热烘烘的鼻息喷在敏感的耳后,半边脊梁酥麻,蔺昂忍不住动了动肩膀把他蹭开。
“…我有件事,必须要告知于你。”
“你说。”周彦学不正经地在他胸前找准地方捻了几下,被蔺昂扣住腕子拿开。
“青天白日还在别人家,你别闹了,”蔺昂牢牢把住他双手,郑重说道,“先听我说完,你听完之后厌恶也好鄙视也罢,即便、即便要跟我断了,我也要如实跟你说。”
周彦学看他神色,也收了嬉闹,有点惶惶然地轻声问道:“什么事?”
蔺昂刚要开口,忽听沈章渐渐走近,口中呼道:“彦学?彦学你跑哪儿了?”
周彦学侧头招呼沈章:“这儿呢!”
然后深深看了蔺昂一眼,捏捏他手指低声说道:“待会儿散了来我府上说。”说罢闪身出了月洞门。
蔺昂听着一墙之隔的周彦学跟沈章交谈,渐渐远去到听不见了,方叹了一口气,缓步往前厅走去。
“你怎么跑花园来了,说好给我儿题字的,半天找不见人。”
“嗯,前面人多闷得慌,正好看府上柿子树生得好,结的果子也喜人。”
“哈哈,可不嘛,今年格外好,我夫人也说就是因为这棵树才事事如意呢,过几天熟透了也摘几个与你。”
“呵,好。”
事事如意么……
席间热闹非凡,沈章拖了周彦学一起坐在旁边,与蔺昂隔了三张桌子。蔺昂因为有心事,糊里糊涂被劝了两杯酒,后来不知想到什么,来者不拒,还开始自己主动找酒喝,不知不觉灌下了一壶。他一直端正坐着,面上虽然染了红但眼睛还雪亮,旁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