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师父年纪大了,他想趁腿脚还走得动,去各地都转转。他在乾国待了一二十年了,竹林四季常青,可外头一天一个样,再不去看看就跟不上变化了。”
“我走了你别惦记我啊。”
“你想什么呢?我巴不得你赶紧走。”
孙猛长长地叹息,但周琰说这话是真心的。孙猛一走,他便不再有任何的顾忌。
“我会经常回来的!”孙猛气急败坏地说,“而且我还会经常去找你师姐。”
“上次怎么样了?”
“我们玩得挺开心的。”孙猛的表情很得意,他的确是跟绾兰聊得很愉快。
绾兰很喜欢听他说兵器制造相关的事,她吹捧起人来,跟她怼人一样夸张,从孙猛嘴里套了不少消息出来。
师姐在年前给师父的信中说,元久至少已有五万的兵马,粮食丰收在望,若是丰收,那么明年便可再增两万。
“那就好。”周琰笑了一下,他好像意料之中,“孙猛,你为大王做了这么多,走了还打算回来吗?”
“不回来了,英雄总有用武之地。”孙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再说,我也并不以为大王对我有多好。”
孙猛说着,又自顾自地嘲笑了一句:“等我在别处有了施展拳脚的地方,再来找你。”
这样最好,周琰心想。
“一路保重。”
“走了。”孙猛挥挥手,他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上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周琰说,“回头告诉你师姐一声,我走了,待我从中原回来,再来找她玩。”
然后,他撑开伞,一头扎进了绵绵的冬雨之中。
大概是为了照顾夙鸣的感受,姑苏的这个冬天既没有下雪,也并不算太寒冷,但春天也来的晚了整整一个月。
造成的结果便是,上一年乾国歉收,这一年的收成,也因为天气的原因不太好。
本来粮仓里还存着一些粮食稻谷,可之前都赏赐给了元久。
凫休本欲向百越借粮,可一直无法开口,毕竟赏赐给了别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初春时,元久再派人送来了一万匹上等丝绸,如此一来,凫休便彻底断了向元久借粮这一条路。
而这一年,百越粮食丰收,积蓄了足够两年所食用的粮食。
凫休正焦虑之时,听说邗沟两岸多生稻谷,于是便赶紧派人前去采摘。凫休派去的人,沿着邗沟两岸一直北上收割粮草,不料在邗沟北部地区,遇见了齐国的农人,两拨人因为争抢稻谷发生了争执,最终齐人将凫休派去的人打伤,并派兵在邗沟北侧加驻了防御。
凫休勃然大怒,这本就是他开凿的运河,两岸的稻谷也该归他所有。齐国不过他手下败将,竟敢寻衅挑战,他决定再次出征讨伐齐国。
他此时已变得骄纵偏激,不愿听从任何人的意见,更是公开下旨:“本王伐齐,若有敢谏者死!”
群臣不敢谏言,只好群策群力地劝凫休谨慎。
周琰也直言,乾国居于淮水下游,沿着淮水而上,仰攻齐国得胜的概率很低。先前齐国内乱,他们才得以趁虚而入,若是就这么打过去,胜算不大。
凫休气恼,更加偏激不肯听从大臣们的意见,他冥思苦想,自己规划出一条新的运河航线。这条运河连通南北,向东注入泗水,沿着泗水航行又能进入准水,越过淮水便进入邗沟。若是修成,那么就可以从乾国境内乘舟直达中原,以至于所向披靡。
凫休将这条运河命名为黄沟,他已经有了许多宏伟的设想,迫不及待地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实现。待北方大地的融冰一化,凫休立即派人前去开凿新的河道,这一去就派了几千人,这一批人日夜不休地开凿河道,只花了三个月便修好了河道,而此时姑苏已近乎钱财耗尽。
去年攻打齐国只剩下三万兵马,凫休觉得不够,于是便又四处强行征集男丁近两万人,将他们纳入军中。
在一个并不伤感的春日早晨,周琰再一次与夙鸣告别。这一次夙鸣没有说让他早点回来,他只是一遍遍地,反反复复地念叨,要周琰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一次,回来之后我就跟你回羽渊池。”
周琰也一遍一遍地承诺,好像许诺一个美好的未来,就可以回避很多现实的感伤。他不断回避夙鸣的目光,他低头看见记忆沾满了灰尘,像蜉蝣一样从眼前飞过,阳光倾泻下来照亮了它们近乎透明的身躯,好像要灼烧起来。
他清晰地回忆起当初与夙鸣分别的经历,所以这一次他绝对,绝对不能失败。
第69章 酷刑
这注定是一场极其艰难的战争,凫休率领五万人马沿着运河仓促北上,遭遇了连日的大雨。大雨之中逆流而上并非易事,战船摇摇晃晃地在江面上颠簸,行走得非常缓慢。
周琰晕船晕得比上次更加厉害,再加上连日地下雨,毫不意外地旧伤复发。
他在家里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在外只能硬扛,一时间不能适应,于是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