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你说的是哪个从前?是你踩着我的肩膀上位,背地里讨好曾国义偷得好处,还是后来假装谦让,反而逼曾国义弃我选你的从前?你说,你指的是哪种?”
段争说:“不要说得你好像在嫉妒我。”
“嫉妒?”程东阳失声大笑,“就算是嫉妒那又怎样。你算什麽东西,不过是打了顿架,救了个人,之后又做成一单生意,就让所有人都记得你。尤其曾国义,他认我做儿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他,他看哪个叔伯不顺眼,我去解决。我替他背罪替他杀人,结果呢,他看上你,也想认你做儿子。你算什麽东西?一个连爹妈都没有的杂种,杀人都不敢承认,窝囊得要个智障女人为你背罪,你说,你算什麽东西?”
“曾国义确实想把位子传给我,也确实是我不要扔给你的,”段争说,“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总是差我一头,这不算奇怪。但你有一件事确实做得不错。给你干爹一枪爆头的感觉怎麽样,你爽快吗?”
“……你不用激怒我,”程东阳掀出个笑来,“他自私不肯让位,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送他上路。”
“你就做了第一个?”
“总要有人做第一个,为什麽不能是我。”
“那好,话也可以这麽说,今天总会有一个人死,为什麽不能是你。”
程东阳听闻仰天大笑:“你错了,段争,今天死的人不是我,是你。你会被我打成筛子,浑身上下都是窟窿,我会撕碎你、搅烂你,我还会抓了陆谭,让所有人都来轮jian他,jian到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你说他还会不会那麽可怜地喊你段争,段争……他在求你救他呢!”
段争眼皮跳动:“说够了?”
“不够,哪里够了,等他被jian死了,我还会把他剁成rou酱,塞到狗窝猪圈里。畜生哪里分得清人rou啊,它们只懂埋头吃,吃到再也……”挑衅戛然而止,程东阳被前方横飞而来的石头击中膝盖,他吃痛一跌,紧接着眼前迎来黑影,段争一拳打中他的鼻梁,鼻血喷涌而出,程东阳在瞬间眼前一黑,仰面倒下,随即又挨一拳。
“这拳替冯斌。”
砰——
“这拳是曾国义。”
砰——
“孙光柏。”
砰——
“洪燕。”
砰——
“唐小杰。”
砰——
几乎拳拳到rou,接连几拳下来,段争指节发麻。他活动一下手指,拎起程东阳的衣领,掰开他满口是血的嘴,抬臂又是狠狠一拳。牙齿碎裂的声响轻而脆,程东阳两眼翻白,不住吐血。
“这拳,给陆谭。”段争说。
调整一番呼吸,段争由半跪的姿势起了身。他丢掉自己那把手枪,而弯腰夺走程东阳虚握在手心的那把,检查子弹,开保险,上膛,瞄准额心。这时只要段争手一滑,程东阳不消三秒钟就能一命归西。
程东阳下意识求饶,他瞪着眼,目眦欲裂:“你放过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你放我一回。”
“放你?”段争说,“为什麽要放你,你有什麽资格求我放你?”
“你杀你养父,有你养母背罪;杀冯斌,有曾国义,可你动我,没有人会帮你,”程东阳语速极快道,“所以你不能杀我,你会坐牢,你也会完的。”
“你忘了,钟澍成会帮我。”段争不疾不徐地拆穿他的哄骗。
果不其然,程东阳这下面如死灰。
指节用上了力,可倏忽之间,段争后颈发痒。他似有所感,扭头转向一边,被车身遮挡着的空隙里,渐渐露出一张惊慌带惧的脸。
陆谭不知道是什麽时候转头来的,又在车身后站了多久。他也许已经目睹了段争满怀戾气的真面目,听到他记忆中的好弟弟其实是个心存伪善的恶徒。然后呢,他会惧怕,会排斥,会想到逃跑离开。但不可能,段争近乎冷漠地想着,陆谭来过,就再也不可能走掉,既然做了恶人,何妨一恶到底。
他捏紧了手枪。
“哗啦”,是脚底踩过石子的动静。陆谭摇摇摆摆地走近,又在距离程东阳三大步的位置站定,不敢再靠近。他捡起两颗手掌心大的石头,放在手心掂一掂,然后拉开胳膊,用力掷向程东阳。
巧的是其中一颗还真的打中了。
陆谭自知拿东西打人不好,也知道举枪对着任何人更是不该,可他明白段争不会做没有理由的坏事,或者那根本不算坏事。他只是握住他的手,仰着脸说:“我打他,他欺负你了对吗?你哪里痛?他也打你了吗?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一直都保护你。”
说完,为防他怀疑,陆谭又低下头,吻在段争持枪的手心。枪托紧紧抵在他的颧骨,导致他再抬脸时,颊边有一道淡淡的红痕。
陆谭冲他绽开笑来:“你看,是真的。”
是真的,段争相信,所以他丢掉了手枪。
下一刻,丛林外警笛声震天。与此同时,黄铭鸿也到了。
第四十章(完结)
黄铭鸿